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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回忆的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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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妙站在一片空旷的冰原上,那里就是布鲁格勒德曾经的遗址,他所有苦难的起始点。时间好像亦被这里的酷寒冷冻了多年,他抬头便看见到悬于当空的北极光,如华丽的西班牙舞裙般摇曳生姿,恍惚中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孤单的雪夜。他高举起自己的右手臂,燃烧着心中的小宇宙。四周立刻狂风大作,雪屑弥天。这是“暴风雪”。经过了这两年的修炼,现在的他可以轻易用单手发出当年帕芙琳靠双腿才能驾驭的高段招式,而且威力更是远远在其之上。他稳稳地控制着小宇宙的爆发度,手里的风好似一把考古学家的刷子,将地上厚厚的积雪如细沙般一层层仔细地拂开。卡妙的小宇宙燃烧了整个大半夜,终于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远远地卧在北十字星的正下方。卡妙激动得几乎无法呼吸,身体不住地一阵阵颤抖,摇晃了好几下才终于费力地迈开了脚下的步子。吕西安静静地躺在无垠的夜空下,身上穿着霜色的双排扣风衣,脖子上围着本白色的羊毛围巾,好像随时准备和家人一起出发去剧院听戏。他紧闭着双眼,双手交握平放在胸前。那些覆盖在身上的积雪就是他的坟墓,而闪耀在天空的白鸟座则成了他永远不会坍塌的墓碑。卡妙缓缓向他走去,生怕自己靠近时候的动作太大把他从美梦中吵醒。他轻轻俯下身子,深情地凝望着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的面容。那张天使般的脸还带着粉红的血色,长长睫毛上凝结着许多如露水般的细小冰晶。结冰环,卡妙望着这个无比熟悉的招式。他现在明白了:在先代白鸟座找到生还的自己之前,就先发现了死在上层房间的吕西安。难怪那个人当时面对自己的求救没有直接点头,原是深知悲剧已成注定。但他果然没有食言,即使没能保住吕西安的生命,也依旧想方设法用最好的方式保留下了他的遗体。卡妙记起了那双粗糙的手留在自己额上的温暖,时隔多年依旧余温犹存。他想象着手的主人是如何使用它们悉心地整理好弟弟的遗容,又是如何灵巧地施放出细如流沙般的冰粒,这是何等的温柔,又是何等的强大。5 i ]9 ^9 N3 D* b$ @, s2 @
“Luchou…Je pense que je suis arrivé trop tard…”他轻轻抱起那幼小的身躯,发现比自己回忆中的要瘦矮许多。他这才意识到,弟弟的时间已被身上的结冰环永远冰封,而自己却已经在无休无止的思念中不知不觉长大了。他面对着星光与默示的夜,紧紧怀抱着吕西安,仿佛要把他拥入自己心里。直到欧诺拉带来的第一缕阳光拂在他们的脸上,晕染出一圈圣洁的光环。! x! S( Z; k- N/ O4 K' \
卡妙带着吕西安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圣域,把他安放在密室里。绝对零度的寒冷在整个空间里以一种极其缓慢的方式环绕、凝结、积淀,一如那位施术者沉积的爱。卡妙花了整整一个月才做好吕西安的冰棱柜。为了不被邻宫察觉到自己小宇宙异样的燃烧,他不得不消耗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把整个制作过程掩饰成日常的宫内小宇宙修炼。吕西安的墓志铭就镌刻在冰棱柜上,那是一句用图拉真柱上的碑文体写成的话:“NON LO DESTATE”(勿扰其眠)。此语本出自十九世纪一位贵族为其爱女塑像所提的词,那里面饱含的脉脉温情不言自明。就此卡妙了却了自己所有的心愿。他每日晨起的第一件事和睡前的最后一件事都是去向弟弟问安,天天过得心满意足,觉得自己余生所需也就不过如此。: O N9 z7 D0 V- h
不久之后的某天,米罗来到水瓶宫。他像往常那样斜倚着身子,一手撑在书桌上笑嘻嘻地东拉西扯。卡妙手上画着图纸,一边随声附和,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自己好友的笑脸。也许是因为米罗的笑容自带一种不可理解的醉意,竟令他看着看着就忽然忆起了他们两人初见时的画面:他记得米罗那个时候曾经因为没能见到吕西安而感到遗憾。而现在,是不是应该让他们见个面呢?这个想法一产生就立刻占据了他的整个头脑,一下子让他坐立不安就觉得非要这么做不可。于是他把笔丢到一边,一把拉起面前那只按在桌上的手,要那手的主人跟自己去见个“最重要的人”。米罗被他夸张的动作幅度吓了一跳,误以为“最重要”的人是指圣域最重要的人物,嘴上开着玩笑说没到发薪水的日子见个史昂有什么好激动的。直到目睹到面前整堵空墙上的伽倪墨得斯仿佛雨后天空的彩虹般渐渐浮现,他那双漂亮的碧蓝色眼睛像被撑了起重支架一样越张越大。7 U- Z. C+ |/ I6 m& o7 G9 A
米罗站在吕西安的冰棱柜前看得目不转睛,嘴里不住地啧啧称奇。眼前的一幕实在太神奇了,他简直无法想象这世上还真有人会和自己长得如此相似,简直就像双胞胎一样;他还讶异于卡妙的能耐,整座完美的冰之陵墓他竟能完成得这样悄然无声,即使自己隔三差五地进出水瓶宫居然没有发现一点异常;他瞧着睡在冰柜里的小孩面色红润,神情安详,甚至开始怀疑对方还活着,于是凑上去想听听会不会有心跳的声音传出。# Q2 n" o7 I& ]4 l: _& x; k
卡妙站在一侧默默看着眼前种种,米罗与吕西安在一起的画面已让他恍惚得有些分不清虚实真幻,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太美好,也许从初次见到米罗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内心就一直在期盼今日这幕的发生。事情进展到现在这样,卡妙心里的理智已经去了大半。他的阿波罗向来光华四射好似亚历山大大帝,可是每每到了面对米罗的时候整个情况就会完全反转个样子:他那个本来虚弱猥琐的狄俄尼索斯倒是强大得如同高加米拉战役中的马其顿军团统帅,指挥着大军打得阿波罗的波斯军队节节败退。不可抗拒的冲动感情如汹涌拍岸的潮水,推得卡妙无所适从,最后竟鬼使神差般地轻声告诉米罗,眼前的冰棱柜就是自己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那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出口便意味着他的阿波罗已像波斯王大流士三世那样颓然死在了刀剑之下。
$ A2 D* V/ A& p 谁知米罗一听到他的话竟像中了定身魔咒般地不再动弹。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阴煞的大笑开始透过周围流动寒气在整个黑暗的空间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卡妙顿时因着那诡异的笑声而感到心神不安,从不知道心目中总是阳光灿烂的米罗竟然还隐藏着这么可怕的一面。他试着想要打破面前恐怖的气氛,于是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结果这声呼唤最终换来的却是米罗暴发出的冲天怒火。他幽幽地转过身狠狠地盯着卡妙,嘴里开口“表扬”说认识了那么多年,万没想到水瓶宫的宫主大人竟是如此胸怀大志,自己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失敬之处还求不要见怪。出于心理上想对残酷现实的逃避,卡妙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每根血管,每段神经甚至每个细胞都开始结冰,好像是制作冰棱柜的寒气反噬进了身体里面,令他的身体无法动弹,使他的头脑不能思考。那寒气最后流向他的眼睛,化作道道冷光,反射向那个正在嘲讽自己的人。就在一分钟前,他竟还沉浸在那个人所带来的醉意中不愿清醒,现在却只能无奈地任凭同一个人用蝎子的毒刺将自己的身心扎得千疮百孔。现在他心里尚还余留着一些阿波罗的残兵败将,他们奋力拉住他教他千万不要反击。米罗以前不是没有对他发过脾气,只不过从没像今天那样激烈。以往的应对经验告诉他,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顺流而下,万万不可与其争锋相对,只需避开风口浪尖,要不了多久急风骤雨就会自我平息。可惜这次卡妙又错了,米罗把那甘地式的不抵抗主义完完全全地视作了一种懦弱,这让他更加生气,咆哮着声声责骂对方幼稚、天真、没理智、不计后果。与此同时他潜意识里期待自己的做法能刺激出一些反抗,不管是辩驳、解释、争吵甚至是暴力都比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要来得舒心。卡妙此时真正体会到了书记处门口那座女神像的寓意之深,米罗的每句话语化都作了猩红毒针,发发精准地刺进自己身上的星命点里,而且带着蝎子的剧毒越渗越深,直捣灵魂的最深角落。他同时遭受着冰棱柜和猩红毒针一冰一火两种招式的双重攻击,愈发拼劲全身上下残余的理智去控制自己的快要脱离躯壳的心志。米罗发现自己的“鼓励”居然一点效果都没有,挫败的失望感让他语言上的暴力艺术又上升了一个层次,他几乎有些开始口不择言地揶揄说卡妙如此心灵手巧,技艺精湛,当个圣斗士实在委屈,何不下山去村里开个棺材铺子,既能造福一方又可才尽其用,自己百年之后定来光顾。光这样他还是觉得不解气,又改口说自己失言,卡妙对当棺材匠的执着之心完全可以用来当名政客。某人靠着对圣域上下多年如一日的隐瞒、利用和蒙骗最后爬上了黄金圣斗士的高位,有这样的好手段怕是连史昂都要甘拜下风。米罗本来就不善于控制情绪,他这么讲话只是为了补足心理上的缺失而想逞得一时的口舌之快,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当然以目前的场面,他更不会看到自己好友的一枚手臂在这番话出口之后就微微地往墙上扶靠过去。 k: u& m- z0 D- t9 [9 a9 V
卡妙在自己眼前的世界变得完全漆黑以前终于顺利找到了墙壁上可以扶靠的位置,不过没出几秒他发现在昏暗的房间里竟突然亮起了一道刺眼的红光。这让他一下回过神来,只见米罗向后连跳两步,右手食指上已经亮出了那枚血刃般的长指甲。卡妙当然知道对方想要用猩红毒针来破坏自己制作的冰棱柜,而这偏偏不是任何一个黄金圣斗士靠单枪匹马能办到的事。他料定米罗眼下这般头脑发热,恐是早就把教材上的理论忘得一干二净了。可一旦米罗成功发动招式,天蝎星座剧烈波动的小宇宙必定会给这整座水瓶宫招来必不可少的瞩目,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寒战,一边惊呼住手一边飞奔上去想要阻拦。米罗发现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心里生出了一丝成就感,得意地想着果然不使些非常手段就解决不了问题。于是他学着史昂的样子嚣张地回应说越是这样越是要“学点教训”,顺手便准备打出第一发猩红毒针。但那发毒针还没蓄成就轮到他自己尖叫了,随着一道闪过的红光,他发现自己的指甲向匕首一样生生地扎进了卡妙的左肩上。他失神地呆望着面前那双弦月般的藏青色眉毛开始紧紧地皱在一起;透过扎在肌肉里的指甲他还能感到因为痛苦而变得渐渐急促的呼吸;他被吓得不知所措,只能任凭冒着热气的血顺着指尖滴滴落下,完全忘记了该怎么把叉出去的刀收回来。之前他确实从没想到一个那么冷静的人竟然会激动到真的用身体去挡自己的必杀技,而且还是在没穿圣衣的情况下。那一头卡妙倒是算准了时机,趁着他还在发愣的档口,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他的右手腕,咬着嘴唇把那指甲从伤口里硬拔出来,强忍着毒素带来的剧痛一番生拉硬拽终于把他拖出了密室。
! d! P7 O0 E, Z 米罗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卡妙当着自己的面重新关上门,启动封印,高亢的情绪还真一点点地平静了下来。这会他明白除了肉眼可见的物质因的门,还有一扇形式因的大门也正在对自己关闭。两人无言的对视了一会,发现从彼此的神情里找到的只有陌生与疏离,当时在竞技场时所见的那份亲密不知何时已如西飞黄鹤,一去不返。最后他们用几乎同样的语气和态度表达出对对方的失望以后便就地不欢而散。卡妙转身想回房去处理下自己的伤口,却听见水瓶宫门口传来“嘭”地一声闷响。他捂着左肩追出去一看,发现有根粗壮的爱奥尼柱上多了一个深凹的拳印,不由感慨米罗的愤怒跟地震简直一个属性,即使是强震过后的余波,也非要造出一些破坏来教导深受其害的灾民牢牢铭记它的淫威。
1 R8 [3 o9 s. G* L W$ u) u! N' F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伸手抚摸着柱子上的拳印,所有的纷乱、纠结与失落只化成了夕阳下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一落入风中就如茫然无助的落叶般被高高卷起,瞬间飘得无影无踪。他一点都不生米罗的气,在内心中他对自己的怒火却与方才米罗针对自己的一样多,这就是为什么他之前先会产生一种被冰棱柜反噬的痛苦感。事实上就在刚才他决定带米罗去见吕西安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将内心中所有的一切暴露在爱琴海的阳光之下。弟弟的陵墓之于他而言,宛若三大天启宗教信众心目中的圣城耶路撒冷。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迫不及待、不加思索地想带米罗来见吕西安。只有最重要的人才可以踏足自己朝圣地上的净土,也只有最重要的人才能见到自己最重要的人。而他当每日处心积虑想要攀升上黄金圣斗士的高位之际,却没察觉米罗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自己心中,迅速占据了最重要的至高位。假使刚才米罗在听到实情以后会对自己报之一笑,那他必定会控制不住盘托出自己当年在布鲁格勒德遭遇的所有,这样一来他就对他再也无任何保留,好像已经退回到伊甸园里成为那个在造物主面前衣不蔽体的亚当。卡妙回忆起刚才这幕的前后,顿时感到一阵阵后怕。幼稚、天真、没理智、不计后果,他把这些米罗责骂自己的话又重新默念了一遍,觉得句句说得都正中要点。自己究竟是有多天真幼稚才会不计后果地想将自己的所有交付到一个圣域的局内人手里,还毫无理智地奢望那个人能接纳真正的自己。他神情没落地抬头望着正在隐入远方山岚之后的落日余晖,怀疑是因为刚才被爱琴海上空铙钹似的太阳晒昏了头,才会做出愚蠢至此的举动。米罗纵使与自己再亲近,但他们终究走在两条平行的道路上,因为真理之路与意见之路是永远不会产生交集的——也许方才米罗这般暴怒是因为觉得被自己欺骗和利用了,反正不管怎样,他确实有资格生气。这样的想法让卡妙开始感到遗憾,他责怪自己从开始就不该对米罗要求得这样多,那个人给予的早已大大超出了本来的期许,是自己贪得无厌才有了今日的自食其果。一定是自己的心长年以来被碧海蓝天下的热情与温柔惯纵得神魂颠倒,才会产生出“指望对方能理解自己”这种愚不可及的痴念。现在他已下定决心,以后当须牢牢谨记自己此番遭受的怒火,把它当作一种警示:不管是对米罗、艾俄洛斯、史昂还有其他所有的人,相处得再好都万不可得意忘形,僭越自己本来的位置。他又思索片刻,打定主意下次见到米罗就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将这个不快的一页尽早翻去;还有身上的这个伤口自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幸亏占星师的diploid长袍够宽大,靠一个别针就能轻易掩饰过去;而且他刚才故意用左肩去阻挡猩红毒针的攻击,就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右手现在还能顺畅写字,不会让人因为他工作效率降低而起疑。
# N0 l) ?8 V6 b 米罗气冲冲地往天蝎宫直奔,将前两座守宫的同僚们视为无物,只顾低头疾行,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不可否认他确实受了很大的刺激,相识至今完全没想到卡妙竟然是这样的!这让他愤怒至极。然而有趣的是他的愤怒的对象却不是卡妙,而恰恰是他自己。原来,当年那个对圣战充满种种绮丽幻想的彼得潘已经长大了。在成为黄金圣斗士后的日子里,他逐渐开始认识到了圣战本身的狰狞面目。那残酷的,如同毁灭人类的大洪水一样无情的众神之战。最终能在这种战争中活下来的圣斗士几乎可说是凤毛麟角,尤其是黄金圣斗士,正是因为他们有着守护十二黄道的强大力量,反倒讽刺地比其他人更加难逃悉数阵亡的噩运。但是这其中也并非毫无希望,米罗听到了史昂与童虎的传奇,得知他们当年是如何在圣战之中相扶相携最终迎来胜利曙光的全过程。他以那两个人的强大作为自己奋斗的榜样,隐隐希望自己和卡妙能在日后的修炼中变得更强,最终赢得命运女神同样的垂青。后来他还了解到在历代水瓶座圣斗士中曾经出现过一位接连参与两次圣战却始终屹立不倒的伟大战士,名叫“克雷斯托”。这让他对卡妙冰冻系攻击技术的强大威力充满了信心。不过如果一定要有人死去的话,他更希望是自己。而眼下残酷的真相就摊在面前:卡妙之前付出的一切努力和奋斗,留下的所有鲜血与汗水,无非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弟弟做一副冰棺材。现下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也同时意味着他在战斗技术上的修炼已经抵达了顶峰,不会再取得任何进步。可是即使如此,米罗也依旧觉得对方有资格追求自己的想法,他并没有为这个心生过一丝反感。
" e7 [* I% Z# S9 ?4 h" c) O+ {, o 米罗在出生之前就已是指名要成为圣斗士候补生的人。有些事连他自己都并不知情:他被选定是因为在此之前他的家族祖先里已经先后出过两位圣斗士,其中一位还是在赛奇时代背叛圣域,私自想与海皇结盟的先代天蝎座圣斗士萨菲利。他一出生便被送到圣域交给专人抚养直到七岁,确实无法理解卡妙那种由双亲和手足的血脉之联所建立起来的世俗家庭情感。他对于“兄弟”这个词的理解学的是射手座和狮子座,感觉卡妙拿自己当死去的弟弟百般疼爱,程度莫过于艾俄洛斯对待艾欧里亚。他本倒不在意被人当成死者的寄托,反正他向来认为人与人在一起相处的宗旨就是为了追求快乐,至于具体形式无须多做考虑,但是万没想到卡妙对吕西安的执着会蔓延到这种病入膏肓的程度。一想到这点米罗就对自己恨之入骨,正是由于自己当初的幼稚和天真,才会没理智地将圣战视为儿戏,不计后果地将自己至亲的好友拖上“黄金圣斗士”这条贼船。他还恼怒自己为什么在那么长的相处过程中,就是分毫都没察觉到对方的真实意图。他并不真的认为这是由于卡妙狡猾的伪装,恰恰相反他觉得就凭那颗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心,就以往经验来说凡事只需略微装个乖,那头总是很快就会破绽百出,最后缴械投降。所以他始终无法发现卡妙的异样心思,归根到底只能是由于自己迟钝得无药可救。米罗觉得倘若自己能早早掌握些许真相,就定不会同意去当好友的陪练,更别说把战斗的技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因为种种这些都与送他去死没有区别。卡妙如果不会战斗,那时候的出路无非在书记处和占星部中选一,来日只要人类能赢得圣战的最后胜利,这两个后方部门受到的人员损失总是最少的。 R) q) }( ~% a+ G4 ^! P* d$ B
可悲的是卡妙在战斗的道路上只想到此为止,而这显然会造成他在圣战中的死亡率直线上升。不管旁人怎么认为,至少米罗看来,这笔账无论如何他都要揽到自己头上。就在刚才得知真相的一瞬间,难以控制的懊悔、愧疚和无奈化作了空前绝后的怒气顷刻之间吞噬了米罗的整个身心。他从未这样痛恨过自己,可却不知该怎样表达,他徒劳地想通过指责卡妙来引发出对方针对自己的反击,这会让自己从良心上多少好过一些,这心理就好比一个没有勇气自杀的人想通过暴力犯罪来求警察开枪了结自己。幼稚、天真、没理智、不计后果,那时候的米罗满脑子都填满了史昂当年责骂自己的话,与其说他拿这些话去对付卡妙,不如说是在拿它们痛心疾首地控诉自己。可偏偏直到最后这可怜的罪犯发现自己除了将一个手无寸铁的路人刺得满身是血以外,其它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4 \) ~- [9 i* |: o1 M 萨特告诉我们:人际关系上所产生出来的荒谬感就在于我们常常盲目地自信认为很了解身边的某人,可事实上我们所知道的不过是对方存在于我们心里的主观形象,而绝非那个人本身真实的自己。这一点在米罗和卡妙的冲突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5 `0 \7 _1 b9 `* U% { 不过米罗的怒气宛若夏季的雷雨,来时电闪雷鸣,声势浩大,可下不了多久就会雨过天晴,艳阳高照。他才走到天蝎座门口,心情就已平复了大半。他驻足呆望着天蝎宫门口的几根爱奥尼柱,回忆起自己刚刚在水瓶宫门口刻下的“杰作”。他忽然觉得那柱子的颜色白得苍凉,就和刚才卡妙的脸色一摸一样,奇怪的是这脸色似乎那么多年来都没发生过变化。他想起了小时候看见濒死的卡妙躺在床上的样子,也是那样的脸色,那样的神情。米罗当时就感到十分诧异,明明已经死到临头,为什么他就不会害怕、不会哭也不会喊痛。不过现在米罗总算是明白了,其实卡妙的心早就随着他的家人一起入了土。留在世上的不过是一具尚有名字的行尸走肉,消耗着世上多余的空气为死人而活。所以无论塔纳都斯什么时候要降临下来剪去那束藏青色的美丽长发,他都会毫无惧色地欣然奉上。他确实也不需要再变强,哪怕来日圣战一开始就被敌人秒杀,对他本人而言也是根本无所谓的事情。事到如今米罗发现卡妙确实病得很重,不过决非是自己之前所揣测的那种对亡弟近乎偏激的追思,而是一种叫作“孤独”的绝症。患上这种病的人最大的症状就是在轻贱自己生命的时候,丝毫不会顾忌他们的自残自虐对周围人所造成的影响。因为他们孤身一人已成了习惯,在人生的会饮宴上悄然而至又翩然离去,不会被任何宾客在意。卡妙就像是从人界流落到奥林匹斯山上的伽倪墨得斯。他在圣域温暖的阳光中能感受到也只有整个寒冷世界带给他的孤独:包括米罗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想法,道德的节度也不允许他展现出真实的自我,这逼得他不得不躲进了吕西安的陵墓里。那座坟其实是他用回忆给自己砌起来的囚牢,他可以毫无困难地住在里面独处百年,只要有回忆在,就不会感到孤独。
% k: V, t& I" U 米罗想到这里,不禁感到委屈又心酸,为卡妙也为他自己。现在看来整座圣域里最在乎卡妙生命的人不是他本人倒恰恰是米罗。他虽然确实无法理解他对俗世的感情,但不代表他不珍惜他对自己的情谊。
; k& f9 L& y) o3 z/ V$ w s, h 两年前米罗之所以会冒险潜入水瓶座圣衣的竞技现场,其中的真正原因绝非是要去看好友的热闹。在各星座黄金圣衣的争夺进入到尾声的时候,马尔斯山下的慰灵地里又添立了许多不会再被多少人记得的墓碑。米罗这一路陆续听说了不少候补生在争夺圣衣战中不幸身亡的前后经过,还凑巧得知光是一个迪斯马斯克手上就沾上了三条鲜活的人命。每每听闻这些,他就在心里给自己立誓,即使被杀也只会打对手十四针,因为那些人终究都是一起修行的“同伴”——不对同伴下杀手是他自己毕生要求自己恪守的准则。结果令他大为意外的是,众多对手中就没有一个人能挨过七针。看着一个个滚倒在地上向自己哭喊求饶的人,米罗无趣地甩着手指,眼前忽然浮现出卡妙那双清冷又明亮的眼睛。他知道那双藏青色眼睛的主人无论遭受多大的痛苦,都只会隐忍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而现在场上的这些对手的实力跟那个人比起来,简直形同杂鱼。米罗心里有些惊讶,自己很久没有和卡妙以外的人练习过了,万没想到对外面的其他人来说,他们两人在不知不觉中都已经变得非常强大了。米罗因此对自己好友的前景乐观无比,可这同时又平添了他的一份担心。他实在太了解卡妙了,知道他平日看起来虽然谦恭又随和,但心里对于想追求的目标却是执着得可怕。而这几天死在竞技场上的人绝不是跪地求饶的,也不是瑟瑟发抖的,会为了圣衣而死的人恰恰都是卡妙这种满心执念,不肯服输的人。而且他还知道每每遇到这种悲剧的发生,高坐在主判台上的史昂都只会默默地冷眼旁观,除了在所有仪式结束后表达一下礼节性的简短哀悼,身为教皇的他是绝不会在竞技进行的过程中对任何一人出手相救。因为这死亡也是整个圣域理规的一部分,任何人不得破坏。那些牺牲者和被献祭的公牛本质是一样的,他们战斗时流的血被泼洒在高立的祭台上,成为祭礼上神圣而庄严的一部分。米罗越想越担心,他打听到冰冻系的候选人群基数庞大,里面卧虎藏龙,人才辈出,预计等待着卡妙的很可能是数场需要以命相博的恶战。他并非不放心卡妙的实力,但又挥不去自己心里那万分之一可能的阴影。( W8 Q. c+ R5 Y) Q
米罗怀着如斯的心情混进了水瓶座圣衣的争夺赛现场。他在看台上找了一个本身不起眼但视线非常好的位置,像个狙击手一样紧张地观察着场面上层层的进展,指甲微红的右手食指仿佛一把蓄势待发的M24狙击枪。他早就盘算好了:只要有人发动的招式对卡妙构成生命威胁,他就立刻动用十四,甚至十五发猩红毒针来终止比赛。哪怕事后被卡妙记恨,甚至换来一场极刑,他都无所谓。那是他自己的生命,只为他认为值得的人燃烧。在后来执行任务的日子里,米罗常常使用这种办法远程了结目标的生命。那些被害人的身上一点外伤都不会留下,验尸官诊断出的死因多半为“心血管疾病突发”或是“脑溢血”。
# g% ^ U+ L0 m/ Q# { 米罗木然地抚摸着天蝎宫白色的爱奥尼柱,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现在水瓶宫的主人是不是正在做着与自己同样的举动。他以前只知道卡妙小时候曾经遭遇过灾难,现在能隐隐感觉出那定不是普通的事故,而是一场铭心刻骨的厄运。米罗觉得卡妙的病一时半会怕是难以治愈了,或者说能不能治愈已不重要,但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劝说他带着病痛继续活下去。刚才水瓶宫里发生的事情让米罗实在有些不堪回首,简直无法想象会对卡妙这般恶语相向的人竟然就是自己。他确信那绝不会是真正的自己,而是一条从他心里跑出来的九头蛇许德拉,因为只有通过满是毒液的蛇口喷洒出的语言才会如此毒烟缭绕。然而这个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是偏偏是收不回来的:射出去的箭、泼出去的酒以及说出去的话。他抬头向水瓶宫的方向遥遥望去,想懊悔却觉得没有用;想道歉又不知如何开口;想弥补也不懂该怎么做。他巴不得自己“邻居的邻居”沙加当时能够在场,若是他能把自己变成哑巴或是把卡妙变成聋子,这残局收拾起来要比现在容易许多。他愈想愈烦躁,觉得自己烙在水瓶宫柱子上的拳印已经变成了从断崖上摔下来的蛋头人——即使聚集国王所有的马,就算召集国王所有的臣子,它也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身旁传来“嘭”地一声闷响,转头一看,才知是自己的拳头在天蝎宫的柱子上按下了个一模一样的拳印。; F6 \9 E/ E4 W8 z" S
米罗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水瓶宫,结果发现守宫的主人已经先一步出了门。他这才记起今天是个日常占星日,卡妙应该是去了占星部。他一直坐在门外待到傍晚,才终于看见想等的人从远处的台阶一格格走上来。卡妙身上浅青色diploid穿得整整齐齐,左肩上戴了个大大的别针。他空着一只左手,右手却拿着许多零零散散的工具,腋下还夹着好几卷图纸,重心看起来很不协调。米罗伸头看了一眼他走路时候滑稽狼狈的样子,觉得若是平时这可绝对是个嘲笑他的大好时机,可现在一想到这诙谐的行为艺术也是自己昨天创下的杰作,赶紧心虚地别过头去不敢再看。不知过了几时,一张画满几何图形的纸莎草晃晃悠悠飘进了米罗的视线里,打着转落在他伸手可及的地上。他下意识地把它捡起来,认出了上面的娟秀字迹,料想这纸应是从那只负重过度的右手里滑落的。他对纸上的内容产生了好奇,可头顶的光一下暗了不少,令他看不清纸上的字,于是挪动着身子想寻个好光源,一抬头才发现是卡妙的投影遮住了太阳。卡妙机械地接过米罗递还来的纸,一面道谢一面好奇地打量着对方。他觉得今天穿着一袭拖地蓝灰色chiton的米罗气质一下变得成熟了不少,那副斜坐在台阶上的样子有点像个被自己遮住了太阳的第欧根尼。卡妙知道好友平日最讨厌穿的就是长袍,常常听他抱怨说这滑溜溜的衣服像一汪沾在身上的黏液,走起路来拖在地上的长尾更是像蛞蝓留下爬痕,甚是恶心。那衣服似乎也知道主人对自己的仇视,寻伺着机会准备报复。就在他想从地上起身之际不小心被身下“蛞蝓的爬痕”着实绊了一下,踉踉跄跄险些摔下台阶。米罗听见卡妙在背后叫自己“小心”,说的话里不再夹着法文,知道那是他与自己的生分,禁不住连连叹气。, K/ A# U F! ?7 p2 f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水瓶宫。卡妙放下手里的东西便问来意,从米罗的神态推测对方好像已经等了自己很久。米罗不言其它,站在密门的位置只叫他“开门”。卡妙满腹狐疑地打量着米罗,觉得他这身装扮应该不至于是来打架捣乱的;又抬头看看外面的昏暗天色,确定自己没有被太阳晒得晕眩,这才踌躇着伸手开了封印。
. O/ g9 S' f5 l% o4 D7 l/ F 米罗径自走到冰棱柜前,从怀里掏出一大把浅紫色的薰衣草放在地上,然后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卡妙直盯着那束记忆里的小花,认出那是索伦地区罕见的原生品种。米罗笑眯眯地跟吕西安打招呼,自顾自地与他说话。他向他道歉,说自己昨天绝对是个“fou”,叫他千万别生气,要是实在气愤,拜托也别持续太久,随后又表态说很高兴自己能和他长得这样像,没准他们才是一对失散多年兄弟。他还赞美吕西安这么可爱伶俐,怎么看都比卡妙那个“蠢哥哥”有讨人喜欢得多。米罗聊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向冰棱柜里的小男孩告别,临走还伸出左边的小手指作拉勾状,保证说下次再来看他。
], y, N& g) x) z, U( R8 D5 d: u 卡妙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心情很是复杂,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动可忽然又有些害怕,担心昨天不快的戏码今天还会骤降舞台。他垂下眼睑,低头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口说话。这时米罗转过身来用碧蓝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脸上洋溢着来自创世之初的笑容,引得他不得不抬起头用自己的目光去迎向那太阳的光辉。米罗把左手搭在挚友的右肩膀上,一字一句地向他保证说从今天开始自己哪怕拼上性命也会帮他一起守护这个秘密。因为任何人都应该被允许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但是也希望他能考虑一下自己的意见,不要被回忆的牢笼囚困得太久。即使带着病痛,也要好好活下去。因为若是他死了,还是有人“会难过”。米罗用蝎子的敏锐很快就发现那对如深潭般的藏青色的瞳孔不仅微微放大了些,而且又开始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便明白自己又一次达成了目标,卡妙这会应该是真的被自己感动了。他一得意就开心得仰头大笑。但那件chiton许是被他平日冷落得太久,生出了深宫怨妇的脾气,今天偏偏就是要跟他各种过不去。还没等他笑几声,右肩上的别针就脱离了不住抖动的肩膀,顺着滑溜溜的布料掉落下来。一个绑着绷带但依旧渗着血水的伤口便随之赫然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卡妙紧张地盯着那个如弹孔般的穿刺伤,就在嘴上追问“怎么回事”的同时就已经对其中的缘由心知肚明。米罗深谙“伤口比嘴诚实”的道理,知道隐瞒不过,索性打着哈哈说“这样正好两人扯平”。
3 G" D, a- S% S1 U4 h7 y: `$ J7 ^4 H 放在吕西安墓前的珍贵薰衣草全圣域只有一个地方会有,那就是阿布罗迪的暖房。该栋白色的大理石建筑坐落在半山腰的一处日照充足的悬崖边。阿布罗迪专用的植物实验室就设在里面。他种植的植物大多来自药师岛和其它几片土地曾经被冥王军污染过的地方。由于那里开展的植物研究事关来日圣战,阿布罗迪早早就在建筑内设下了据说可以应对“黄金级别攻击”的防御机关,并在某次例会上告示所有同僚说此处谢绝参观,否则后果自负。米罗知道那里会有索伦薰衣草是因为有次阿布罗迪来找卡妙时他也正好在场。当时阿布罗迪给卡妙看了几幅十八世纪的版画薰衣草图鉴,询问索伦薰衣草和长穗薰衣草在阿尔卑斯山区的生长情况,并说“自己的暖房里也种了一些”。
' a, }8 h* B. W 米罗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潜入阿布罗迪的暖房。他根本不会把花房主人的警告放在心上,可就在他窃花得手正准备大摇大摆离开之时,却发现整座建筑内突然漫天飞来无数鲜红色的玫瑰花瓣,还有百余支魔宫玫瑰从各个方向朝自己直刺过来,惊得他一边大喊“这求爱真野蛮!”一边来回闪躲,仓惶奔逃。谁知刚去了红色的魔宫玫瑰,又有数百支黑色的食人鱼玫瑰如钉子般地从天顶上直落下来。此时米罗开始觉得有些头晕,怀疑很可能是由于吸了玫瑰花瓣上的麻醉剂。他刚想发动一记三成威力的猩红旋风给整个闷热的空间换换新鲜空气,转念间又害怕破坏阿布罗迪的这座心血之作,犹豫之中一不留神被一朵玫瑰不偏不倚扎了右肩。米罗痛叫一声后苦笑着摇头,这才意识到阿布罗迪的不好对付,扎在这个部位可是连猩红毒针都很难施放了,剩下的最好应对方式只有快点逃命。他好容易左冲右突跑到门口,却见屋外那轮皎白的皓月正忙着与一个美人争辉。阿布罗迪波光微动的水色眼睛因为气愤而睁得滚圆。这个人会被公认为“美”不止因为他的五官长得精致如画,更是由于这些器官在他脸上的分布还巧夺天工地恰好压在黄金比例分割线上。不过本来这种能给视觉上带来和谐感的比例若是太过完美反会让人觉得呆板,可一旦配上阿布罗迪一颦一笑的种种生动表情,就会给观察者带来一种摄人心魂的美感体验。眼下他生着气,那双眼睛看起来就不止是“大”,而是透显出一股微妙的灵动,仿佛那如水的目光里随时能淌出一首激昂的诗来。米罗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样的阿布罗迪,全然忘记了照在两人头顶的月亮。那月亮发现是自己输了,不一会就羞愧地钻进了云层,不敢再出来露脸。阿布罗迪冷冷地审视着眼前胆大妄为的小偷,他是个聪明人,当看到对方手中紧握的那束赃物后便也明白了个大概。他冷笑一声,直言“活该”,接着向后让出一个身位示意米罗通过,威胁说下次再敢出现就馈赠一朵扎在心宿二上的白玫瑰。米罗边走边举起手里的薰衣草挥舞了几下,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感激。# `: G9 r* ^# x& O6 c
卡妙现在终于知道了米罗今天会穿chiton的原因,料想这食人鱼玫瑰的创伤估计将要在他身上流连许久,不由地责备了一声“idiot"。他俯下身子把米罗掉在地上的别针捡起来,十分吃力地用双手把它戴回原主身上。他看出米罗对长衫的穿整确实技艺生疏,也无怪这汪“黏液”处处与其做对。米罗从那声责备里听出了感激、心疼、怜爱和其它诸多一言难尽的纷繁感情,心中邪恶地感谢起阿布罗迪附赠的这支黑玫瑰。他愉快地用还能动弹的左手勾住卡妙的脖子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又轻轻抚了抚那头丝绸般的藏青色长发,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 J9 f3 _( {# ]8 h0 O+ S4 v5 { 那天过后,两人的亲密更胜从前。在面对至亲之人时,即使无法完全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但这从不会妨碍我们敞开心扉去拥抱他们的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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