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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雅典娜

[官文] 【剧情杀解密】243年的杀机(8.20更新至第四十五,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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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23 00: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章 在死亡的镜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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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r) \! f0 O" c0 N/ `这里有的东西,在所有地方都存在;这里没有的东西,任何地方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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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L8 \5 K% s* K; M' G, a      沙加的掌心上此时已聚满了荧紫色的蝴蝶,“你的意志力破得了我的幻术,却抵挡不住死界之蝶的侵蚀,要不然前白羊座的盖特嘉德大人也不会被感染;史昂大人也不会谋杀他自己了。”
6 U8 h% M+ X& {: S     “你说什么?!师父他……谋杀了他自己?”穆依旧感到自己的身体像被灌了铅液一样沉重得无法动弹,一些是因为伤痛;更多是由于震惊。
! O7 ]: b* x) T6 O/ \; Q# y    “是的,他担心自己在被感染的情况下将圣域最大的秘密泄露出去,同时也是为了能让你在极为隐秘的情况下继承他的秘密,所以就安排加隆在占星山上刺杀了他自己,并将自己的死伪装成一起弑君篡位的大阴谋。”沙加紧了紧眉梢,他能感觉到穆原本就快速的心跳突然像老钟的钟摆一样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奈何加隆的演技实在不怎么高明,他杀完人,连血衣都不脱就大摇大摆地跑来教皇厅闹了一场,完全没有一个权欲熏心的逆犯该有的畏首畏尾,反倒大义凛然得像个准备得道升天的殉教徒。这样的拙劣表演怎么可能骗得过童虎大人的眼睛?”. r0 f3 k9 c4 l
        “沙加,你就甘心自己被这样控制吗……”穆喘着气,此刻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贪婪的秃鹰啄食干净了。整个人只剩下那双祖母绿始终木然却又倔强地呆望着自己挚友那曾经熟悉又亲切的俊逸脸孔不肯挪开,全然不顾对方手中的蝴蝶朝自己越飞越近。不多会,飞在最前面的蝴蝶就已经靠近到可以让他数清那附在半透明薄翼上的圈纹——每一枚都似是土耳其人身上佩戴的“邪眼”,可就在它要触碰到他的一霎那,却忽如落叶般打着旋,飘零到地上消失了。穆一愣,他屈着身子半跪在地上,将视线移到地面上蝴蝶消失的地方惊讶了好久,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此时他转动的眼眸又在无意间瞥见了不远处地上还有一滩新鲜血渍,像一朵初放在砾石上的刺红花。那血的源头就在沙的手心里,鲜红的液体漫过修长的手指间,顺着如贝壳般光亮的指甲一滴滴落下——就在他的手背上,插着一朵比藏民的哈达还要白的玫瑰花。它的花瓣慢慢开启,活脱脱像一只正在舒展翅膀的白鸽子。“这是阿布罗迪的……白玫瑰……”穆惊异地感觉到那个自己所熟悉的、但本已消失的双鱼座小宇宙正笼罩在嘉米尔上空如夏花般绚烂地怒放。又过了一会,白花渐渐变了色,但并不像众所周知的那样靠着吸食人血而变得鲜红——渲染它的是一种妖冶诡谲的紫色,这颜色满是恶毒的怨愤,好似来自唐克莱亲王调给绮思梦达的毒汁。5 b& x9 f+ v$ i/ j) r- R0 ~
       “呵呵,阿布罗迪……容我不得不赞扬你一番……看来不止是双树园,竟然连我身上都被你悄悄布了线。”沙加努力提升着小宇宙,想要将玫瑰逼出自己的右手手背。当在发现徒劳无功后,他索性仰头向那个已处在另一世界的人喃喃地说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的力量若要想渗透到沙罗树的时机只有一个,就是在我打开空间连结药师岛与双树园的瞬间——那是我燃耗小宇宙最剧烈并且防御力最薄弱的时候。你是打算好了的:铃兰的花期就是触动你力量的机关;到时候你那种专门追踪小宇宙能量源头的致命白玫瑰就会顺着我打开的空间,直接攻击到作为施术者的我身上。看来传闻说得没错,双鱼座小宇宙还真和植物的种子一个属性,到了特定时刻就会从沉睡中萌芽……”这股外来力量直接侵入体内产生的痛苦使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你的花居然不吸人血转而吸食起了死界之蝶的力量,看来之前你确实暗地里花费了不少功夫来专门对付我,连自己的命也都可以搭进去。不过恭喜你……终是成功了……”话音刚落,他脸上的蝴蝶纹就渐渐开始变浅,最终隐没在了比月光一样皎白的肌肤上,此时手背上的玫瑰花已经全被染成了紫色。它自动脱落在地上,花瓣像被打碎瓷器的碎片那样散了一地。沙加默默站在原地,金色的长发在空中随着气旋如经幡般翻滚着。他的身体沐浴在阿布罗迪小宇宙的余晖里,直到它如朝阳下的晨雾般被风吹向未知的远方。
5 f8 T0 B1 ^7 r5 e7 a: z       格陵兰岛玫瑰的残香同样鼓舞了穆,让他重新看到了扭转局势的希望。“沙加。”他感到很欣慰,阿布罗迪残留的小宇宙又给了他新的勇气与力量,使他重新站起身子朝面前的人走去。沙加依旧站在原地,笑魇漓漓。穆也微笑着,那一刻他在恍惚中觉得往日的美好又重新浮现在了眼前。突然,沙加一闪身,化作一阵金色的风,直接向他攻了过来。穆对此毫无准备,他将身体一仰,又踉跄着向后连退后几步,这才勉强推开对面疾驰而来的光速拳。
) S  k% s0 j  ^      “沙加,为什么?我们之间还要继续这种无意义的战斗?!”穆激动地喊道:“明明死界之蝶的力量已经不会再控制你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愿结束这一切!”8 [" X& i9 {2 a; H* v- L1 R
     “你认为我们现在的战斗是无意义的?听起来你似乎对死界之蝶的力量产生了一些误解,以为我会被这种虚无的东西控制意识。”沙加收起拳,踏前几步,一脚碾碎了落在地上的玫瑰花。他别过脸,已经开始西斜的橙色日辉打在他身上,在地上铺下一抹暗紫色的剪影,“蝴蝶的印纹不过是我与某个人订立的约定。虽说这力量在治疗和小宇宙增辐方面确实有些作用,但是去了倒也好,免得我在对付你的时候总是为要不要用它而心生纠结。”
% c0 Q! n" |2 u- ^      “与某人的……约定?”穆困惑地问道:“告诉我,你之前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这种力量?”* Q1 P0 j; @+ B( c
     “我只是去踏了一场旅行。”沙加淡淡地回应道:“你之前不是就已经感觉到了吗?我到了古格王朝的遗址,也确实是那里接触到过死界之蝶的,而且我还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呢。”他转过头,心里细细品味着穆的懵懂,“对,就是那个位于西藏西部的象泉河畔,在300多年于一夜之间消失的神秘古国。听说在俗世的史料记载中,该王国的灭亡是由于外敌入侵所致:不满国王统治的王弟勾结敌国拉达克围攻王都,导致王朝覆灭。不过后来童虎大人告诉了我隐藏在这背后无法为人知的事实:摧毁这个王国的幕后真凶其实是冥王军。当时的古格王弟扎达其实被死界之蝶控制了心志,才会串通外邦行谋逆之事。这场凡人之间的战争便是打响上一轮圣战打响的前奏。而看似并不起眼的高原小国之所以会成为冥王军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其原因在于他们的王族的血脉,说起来应该算是和你出自同宗。”' _: |8 z/ G" b0 Y2 u3 F% j
      “难道他们也是嘉米尔氏族的人?”穆感到有些意外。1 u" o2 f/ y' P9 x
     “不,确切说他们是从姆大陆的分支那卡帝国的王室子遗。”沙加略摇了一下头,继续说道:“而这一族掌握的恰是圣衣材料的冶炼术。虽然早在神话时代,他们就世代侍奉女神,但本性十分厌战,待到八十八个星座的圣衣制作完成,就自行切断了与圣域的联系,消失在了茫茫历史长河之中。他们的后裔在现今的西藏建立了古格文明,这倒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那里的金属冶炼术要比周围地区先进许多。其中出产的一种名为‘古格银眼’的铜像,是该地区出产的绝无仅有的稀世之宝。后世的古格王族就将他们祖先留下的几卷记载着圣衣材料冶炼技术的纸莎草残卷藏在数尊‘古格银眼’的佛像中秘密地保护起来,但可惜恐怕就连国王都已经无法读懂上面的文字了。圣域一直都没能在凡间找到该氏族的下落,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存在已俨然成了圣域里流传的众多传说之一;没料到冥界却寻着‘古格银眼’的线索取得了种种情报,他们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潜藏的巨大隐患。等圣域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那些铜像连同整个古格王朝都已被毁于一旦,剩下他们能做的挽救仅是封印冥王军遗留在那里的死界之蝶。”# E, a& [  V# B5 {: f' O8 M
       “没想到这片土地上还曾经生活着我的另一支同宗,而我却一直不知道。”穆说着,不禁为300多年前枉遭灭顶之灾的同宗轻叹了一口气。  _9 \4 k7 y, G
      穆的感叹令沙加平静的表情平抹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微妙,他顿了顿嗓音又继续说:“当时我与米罗接到的任务是去到古王国遗址暗杀一支试图破坏死界之蝶封印的考古队,他们表面属于一个古文明研究基金会,实际上都是冥王的人。史昂大人只是放出了一些虚假风声,说圣域正在此地拼命搜寻几尊可能幸存下来的古格银眼佛像,那些人就像闻到鱼腥味的苍蝇一样立刻涌了上来。这任务对于我们来说执行起来毫不费力。事成之后,我把米罗一人留在原地伪造意外事故现场,自己则去了古城以北的一处山沟。迎面而来的风里面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我,告诉我必须去到那里。就在那高立于地表的崖壁上有三个人工开凿的洞穴,里面铺满了人体风干后的遗骸。后世的人把那里称为‘藏尸洞’,相信其中的干尸都是惨死在当年的入侵者屠刀下的遇难者。据说他们的头颅都被抛入荒野,沦为了豺狼野狗的裹腹之物,只剩下躯干被丢在洞内渐渐风化。我毫不犹豫地进到了位于中间的洞穴里,赤着脚踩在层层叠叠的尸骨上走向黑暗深处,洞有几十米深,到处尸臭弥漫,即使过了几百年依旧不愿散去,仿佛这些亡者不绝的怨恨。起先我并没有找到那呼唤声的源头,但随着我越走越深,我才渐渐意识到是有人在等我——而他应该就在这个洞穴尽头的洞壁之后。我来到最后一间墓室,很快发现有一处似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我打破了那里的岩石,果然发现那后面是另一间隐藏的墓室,我的脚踏在地上,感觉除了尸体,还四散着华贵艳丽的布料碎片,它很可能是古格王室成员最后的埋骨之所。出乎我意料的是,此处墓室并不像之前几个那般昏暗。我能感觉到正有一束光从洞顶的一线天缝里投射下来,而那光落在一座天然的石台上,台面上祭着一个人头——这是一个五六岁小男孩的头。我伸手抚摸着这颗头,知道他并没有被风干,脸上不仅肌肉饱满,而且血色犹存;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比周围刺绣着金线的布料还要顺滑。若不是只剩下了头颅,你一定会觉得他还活着。随后我很快就意识到了面前这个奇迹产生的原因——就在头颅前还搁放着一个面具,上面散发着一股非常特殊的力量。它的式样是僧人们在驱鬼仪式上常用的,不过当我把它拿在手里的时候,忽然发现用来糊制它的纸张竟是来自当时葡萄牙传教士们带来的《圣经》。”
! w# M$ v  W5 l* i) U       “你说这个面具蕴藏的力量该不会就是指……”穆紧张地揣摩着,“难道是死界之蝶?”
4 K2 b! x! X) p       “是的,但当时我并不清楚这一点,只当是那头颅留下的祈愿。”沙加点了点头,“于是我戴上这个面具,面对男孩咏诵着《往生咒》。渐渐地,周围尸骸的前世今生开始从周围的各个方向浮现出来。我发现这些惨死之人虽然大多已经轮回转世了好几次,也已经历了各种不同境况的人生,其中一些甚至已去了畜道,可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依旧痴念缠身,生生世世在这个世上受着苦。这也难怪,世间凡人多为如此。我看到了那个男孩生命最后时刻惨绝人寰的一幕:他是王族中年龄最小的王子。入侵者们先砍了他的头,把他的头放在这石台上。再当着他的‘面’,将他的父王母后及其他众王亲一一斩杀。最后他们提走了所有他亲人的头颅,唯独留下了他自己的,就让他这样永远地‘看护’着家人倒在眼前的尸体。看到这里,我的眼泪不自禁地流了下来;我的心被震憾了,人性所能及的邪恶竟可至如此之深。我不停地问自己,人类——和我们所要对抗的邪神到底有什么区别?也许是觉得造孽太深,这群恶徒便留下了现我手中的面具以求辟邪,殊不知之前出家为僧的古格王弟就是在某次祭礼上戴了它才受的感染。王子后来只转世了一次,当我看到他的现世时,惊讶地发现竟然是自己熟识的人……”沙加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o/ `+ k  M& B, B& w. l& r
      “你熟识的人……最可能出自圣域或是印度寺庙……”穆等不到答案,忍不住自己开始猜测起来,“该不会也是我认识的人?”
' y0 T0 Y. t6 J7 P" t$ q% x% Y      “你当然认识他。”沙加幽幽地回答道:“因为那个人就是你——我遇到的是你的前世。”
& z: o& R, K5 K% F  [9 ]      “什么?居然是我!”穆惊得目瞪口呆,祖母绿色的眼睛一下睁得滚圆。
7 e. ]6 F/ i3 p7 t      “是啊,没想到打一开始竟是你的前世在呼唤着我去拯救他们,真是不可思议。”沙加也露出了些许当日遗留下的惊异,“那时候我便在想:你之所以会投胎成为圣斗士,莫非是为了向杀害你的冥王军寻仇,了却上一世的遗怨?可是就算你真的打败了冥王军,最终的归宿却只有一个——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冰狱。不,不止是你,确切地说是所有参与圣战的圣斗士,最终都会去到那里。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刻,我忽然感到整座洞窟里全部尸骨前世今生所受的种种痛苦都开始纷纷向我包围过来,压得我几乎窒息。我明白自己的超度虽然可以帮他们消业,但是终归无法助他们跳出轮回。我面对着另一个你,渐渐产生了疑惑:如果我们信奉的理念是真正的爱与正义,为什么得到的果报却是堕入冰狱?历代圣斗士守护的所谓世界,不过是个由心而生的虚幻外境;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我们自以为是在救人,为了救人而毫不犹豫地杀人,实际上却不过是把众生拖入苦难的深海之中轮回了一次又一次。圣斗士的使命最终成了我们的恶业,所以才会在死后堕入冰狱受折磨。我摘下那个面具,向你的前世发愿,地狱不空,如果能寻得一种方法教化他、他的家人以及世间的云云众生摆脱轮回之苦,倒是值得我为之一试。我发完愿,就用蝴蝶的冥火把他和他亲人的尸身都焚烧干净了。我不愿再有什么考古队拿着肮脏的金属仪器在他们的苦难上探寻粗鄙的 ‘历史’;更无法容忍来日有人将那颗泣血的美丽头颅存放在哪家博物馆的玻璃罩中或者是某收藏家的宅邸里,沦为像花瓶一样供人赏玩的器物。”; V; D& `- H  \+ ?( u$ X9 b' x( @2 Z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你就有了死界之蝶的力量。”穆接口道。( z" X, f, T8 ^9 B$ J! V7 ]5 `* U
      “是的。”沙加淡然地点了点头,“后来,我遇到了刚回圣域的童虎大人,知觉出他身上有着与我一样的力量。我感到在他那如瀑布般雄浑壮阔的小宇宙之下竟埋藏着沉如遥夜的离离怆然。我渐渐开始明白,原来那位大人的内心也一定承载着整个世界的悲伤。”
2 N" @! q1 y) }4 j6 j' N; f      听到关于童虎的事,穆的心一阵颤动,黯然地低垂下了眼睑。  |1 S9 }8 e7 j4 J% U' _% n. w8 e6 E
      “这个水月镜像的世界到处充斥着罪恶、苦难与虚妄,它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沙加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如同林籁泉吟,流荡在高原傍晚青莲色的天空之下,“我确实能感觉到继承史昂大人秘密的你守护这片土地的决心,这也铸就了你我道途的天水之隔。不过我心里期许着,若能与你真正地战斗一次,结局会怎么样呢?反正不管我们之中谁会死亡,这死的过程终会成为映照出彼此生命的镜子。”% g2 J8 [# p) k, h; }
      穆没有回答,他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沙加的方向抛了过去。
' }) u; {2 }* q2 k) p9 t- L+ F      那块石头因为被加入了念动力而飞得很疾,“你这是什么攻击?”沙加本能地将头一偏,还是被石头擦着他的面颊一逝而过。
* O2 X$ H) L+ Z1 o8 X! {: y     “看,你果然不会在乎那块石头,而是介意将它掷向你的我呀。尽管这块石头仿佛是无净无垢地存在着,可它体会不到痛苦,也就不明白喜悦的珍贵。我可不想像它那样。”穆微笑起来,“无论是轮回的苦海还是跳出生灭的开悟,即使我们的存在像秋天的云那么短暂,我都只希望依照自己的意志去选择——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守护这个世界。不为别的,只为能让自己像一个凡人那样活着,然后死去。我会珍惜降至身上的每一份痛苦,科奇士斯冰湖也许苦寒,可想来也许能在那里见到师父、阿弗尼尔大人以及其他众多伟大的先代,这惩罚何尝不是一份温暖的福报呢?”他的小宇宙嘶鸣着,开始在急速的环绕流转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我不会再试图劝说你了。我现在也同样清楚地看到了你的决心——那行正从你紧闭的双目中缓缓而落的血泪。你说得对,剩下的,或许只有在我们的战斗中才能找到!”# t# ]1 C( n  {
       “很好,果然没让我失望。”此刻穆所展现出的强大令沙加激动难抑,内心宛如盛夏的波隆纳鲁沃莲花池,各色怒放的莲花须臾涂染出一片锦绣。他们各自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如同一对交错的彗星在青色的夜空留下绚烂的轨迹。两件圣衣在碰撞中所发出的金属声音此起彼伏,带着律动的节奏,好像一把敲击中的金刚杵铃,在寺庙中鸣唱着古老的密宗乐。
7 o% Y+ [% F+ t5 T       经过好几个回合的试探后,穆便充分认识到:若以他们两人各自所达到的程度,若继续保持一般的攻击方式恐怕只会让彼此面临一场旷日持久的千日之战。于是他先佯攻了几下,接着突然后撤跃到半空中,与沙加拉开好几个身位的距离。小宇宙中积聚的能量全部积聚在他高抬的右手上,他将手轻轻一挥,手心里密集的点点星光如同一群优雅的西藏羚羊,轻盈地跳跃着朝沙加的方向飞奔而去。
, A+ w' s0 R8 i! W: t7 H      “अ……”眼看着这些耀眼的光点就要触碰到缀有朱砂的额间,沙加忽然启口唱出了梵语中代表原初的中央元音“a”形音,随着唇间略过的一抹淡如檀香的笑意,所有的星辰都陨落在他的脚边。
( a. {* S+ @! }* Q6 f      “难道是……”穆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异像:正有千尊方形的壁画佛像从沙加的背后铺展开去。这些佛像的造型神秘而庄重,令他感到自己仿佛已经置身于文达雅山崖上的阿旃陀石窟之中。
) b, U0 K/ E: k5 }% j% d      “是天舞宝轮。”沙加双手的食指如莲叶般弯曲起来,打着虚空藏手印。结跏趺坐的身体徐徐升起,悬于半空之中,“我承认,你确实值得我施展处女座最大的奥义来结束这场战斗。”言罢他就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双眼。1 U/ d3 t5 H9 P
      穆神摇意夺地凝视着沙加的眼睛,就像是在莱茵河畔听到罗蕾莱歌声的库尔法茨王子那样顿时心智全失。他从未想过这世界上竟会存有那样纯净的瞳色:哪怕将全印度出产所有的蓝宝石聚集在一起,都挑不出一块来胜它万分之一——但是,假如那颗举世无双的蓝钻“钻石之望”会像人一样流泪的话,它的泪滴兴许也会是如此的颜色。他下意识地张口想呼唤这双眼睛的主人,这才发现自己的整个口腔已是一片麻木,好像舌头、牙齿都已荡然无存。: i) w; Z* H2 O+ y$ N* p1 a0 k" V
       “你的五识已去其一。”沙加说:“接下来的四识也会很快步其后尘。不过你的眼识我可以考虑最后夺去,毕竟这是我们的‘初次见面’,没有想到呈现在肉眼中的你,样子是那么稚嫩,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和我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呢!”
; @! {, i# [) q9 g9 t' S, A' N* \. |       穆默默地将自己的小宇宙猛地往上一提,再度打出了一发星屑旋转功,可依旧无果而终。他露出惊异而又不甘的表情,随后不断调整小宇宙的强度,一言不发地继续着同样的尝试。, a( p0 t6 o2 L# `
       “没用的,无论你尝试千百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天舞宝轮是一个集攻防一体的完美战阵,身陷其中的你既无法进攻也不能脱身。”沙加微微地叹息了一声,眼中充满着悲悯,“这世上的众生在痛苦中轮回了一次又一次,却执迷不悟地贪恋着尘世不肯放弃,倒是像极了你现在的挣扎……啊,不过这会你的耳识应该也没有了,怕是已经听不见我的话了。”/ d! r, ~  c' N1 o# Y
      穆虽然丧失了听觉,但他就跟能读懂唇语一般,还真的停止了无谓的进攻。他直起身子伫立在原地,目光依旧驻留在沙加的眼睛上,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平和异常,好像整个人已化作了一朵浮于高原碧空之上的孤云。在自己的身识消失以前,他将自己的双臂交叉在胸前,紧接着又立刻伸展开去,无数璀璨的星光正环绕在他的周身急速地积聚着。8 x: N' z8 [  H- J8 S9 d
       “这是什么……”沙加的耳畔回响着对面的小宇宙在提升到至高点后的呼啸,可是眼前的招式却已经超出了他对白羊座技能的认知,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算了,无论如何,现在你的身识也该去了。”
) Z2 d3 M9 ^5 S  Q' J       就在失去触觉的那刻,穆本该涣散的目光竟霎时间变得犀利如刃,他将所有的星光奋力向上空抛去。
- Y4 L4 v( v& k. Q9 s' @       “看起来似乎是个和星屑旋转功类似的念动力攻击技能……算了,在这里反正不管用什么招式,你的任何攻击都无法触我分毫。“沙加的脸被漫天如烟花般闪耀的光辉照得半边透亮。他摇了摇头,虽说心里明白自己只是在自言自语,可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现在,终于轮到了最后的眼……”他话还未说完,就惊讶地发现穆所召出的星辰并未像预计的那样,从半悬的上空朝自己所处的位置飞射过来,而是如同银河化作的瀑布一般,直接飞流直下,重重地打在了施术者自己身上。) n' h$ t2 u/ W$ @; S
       “难以置信……你居然能找到这里!”沙加面对着安然站在自己跟前的穆,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所有的佛像都消失了,此时的两人正身处在一片无尽的黑暗空间之中。倒映在他们的眼里的,除了彼此,就只剩下黑暗。
" o/ u0 R+ E7 k( K5 y       “བར་དོའི་རྣམ་བཞག,中阴……”穆的五识已经全部恢复了正常,但看起来十分疲累,刚才那一击几乎将他的小宇宙耗去大半。他低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得以继续想说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人类的意识在生死转换一瞬所处的微妙空间,应该类似于藏人们所说的‘中阴’概念。人由生至死要经历的就是一个五感逐渐消失的过程。我猜想,你将自己的真身隐藏在此,并向要攻击目标施加幻术,逐一剥夺他们的感官,其实就是在模仿死亡的发生;对你展开的攻击之所以会无效,是因为你本身就与自己的对手处在不同的空间里,通过你卓绝精妙的幻术伪装,很难让人察觉出这一点——我想,这便是天舞宝轮的原理吧。”
) w9 ?1 P$ J: ?0 y& |1 g0 e       “说得不错。”沙加舒展开眉头淡然地说,“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 J5 D4 M8 c0 g
       “我只是想赌一把自己的运气。”穆有些腼腆地露了一下舌尖,“理由全凭你刚才对我说的一句话。”: L* j8 I! f4 I; _- P& R) f+ I- F
       “哦?”
5 o4 l; a& \: S6 j) a$ J6 n        “你说过,‘不管我们之中谁会死亡,这死的过程终会成为映照出彼此生命的镜子。’所以我推测,你对我发动的最终奥义天舞宝轮或许就是一个模仿死亡存在过程的招式;要让死亡成为一面映照生命的镜子,那必定是要发生在一个由心识产生的空间中,里面充满了各种回忆——而你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想要得到我藏在记忆里的秘密,这就让我更加肯定能在人类生死交替的空间里找到你。”穆说着微微地笑了笑,“刚才我发动的技能叫‘星光灭绝’,是我这段时间自创的试验品。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个运用念力将对手打入异次元空间的攻击技能。普通的念力传送不可能让我到达你所处的位置,只好用自己的攻击技能来冒险一试。”
7 w' C, o' N6 X. I5 Y  I2 v      “等等,难道你之前不断对我发动星屑旋转功是为了给最后的……”沙加恍然大悟地说。1 A' t. D6 d. W1 l2 e+ U% I+ S+ u
      “是的,为了探明你小宇宙能到达的程度。”穆点了点头,“我必须对你的位置有所把握,才敢发动传送技能。没想到我第一次使出这个招式的作用对象居然是自己,想来真是危险,稍有差错我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不过我到达这里后,之前被你剥夺的五感已经都一一恢复了。因为在中阴的空间中人的感觉是无不俱在的,哪怕我天生又聋又瞎,到了这里照样可以耳聪目明,就让我们继续刚才的战斗吧!”
' s! `* ^! ^# e+ f& E4 e/ s5 e       “穆啊,你确实十分敏锐。”沙加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可惜你还是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他将双手合握在胸前打出了一个八叶印,“既然你能发现这是一个心识所构建的空间——那同样也意味着,在这里你所有由念力发动的招式都是无效的。不管你怎么使尽浑身解数在空间之间穿梭,终是跳不出佛陀的手心。”: q; s% H7 e8 S: e. g; v- D
       “啊,我还真的忘记了。”穆自嘲地撇了撇嘴,“现在我能使用的招式只剩下普通的光速拳了吗?”在黑暗中,他能感到沙加的小宇宙再次静悄悄地绽放开去,带着压倒性的力量,明白那必定又是一场风雨欲来的前奏,“我记得你的天魔降伏是一种物理攻击,你准备发动那一招来对付我吗?”
" R* e3 z  X& e      “是的,我就是用这一招杀死米罗的。”沙加冷冷道:“你们就以同一种方式归无吧。”8 q) g5 B& O, V3 T( X, n8 b+ H, V0 X
      听到这句话,穆的瞳孔一下放得老大,呼吸也在瞬间停了好几秒。他被耳畔冷若冰霜的声音刺痛,又看到对方的背后渐渐升腾起了一幅诡异的画面:一位身骑白马的少女在一群天使的簇拥下咏唱着圣歌;可在洁白的马蹄下却堆积着如山的尸骨,“真是……穷途末路啊……”他发出一声伤心的叹息。$ G% b& Y; @9 ~# K0 O
       沙加的天魔降伏宛如荒神楼陀罗降世,袭卷着可以撕碎一切的破坏力向穆身上冲去。伴着一声天雷般的轰鸣,在黑暗的最深处生出了一朵洁白的莲花,它绽放时发出的光华数千倍于太阳,仿佛梵天将要诞生其中。可片刻之后它就骤然凋谢了,所有的一切又都重归于混沌的海洋。
; ?9 i; ]5 Y( O' Q9 H' }8 b       两人对视着彼此,发现自己的倒影与对方站在自己眼前的优雅身形融合在了一起。原来间隔在他们中间的是一面的巨大镜子,水晶制的镜子。可就当他们望着里面映照出的真理与永生出神的时候,它却突然出现了一条细如蚕丝的裂纹。这裂纹越裂越长、开出的分叉也愈扩愈多,好似一棵参天古木底下盘错的根脉。终于“呯”地一声,它碎成了无数碎片,片片掉落在他们的脚边。此刻的两人还同时感觉到,那沉闷的爆裂声并非来自眼前粉碎的镜子,而是一颗悲痛欲绝的心。7 f- i. G; g: x) Z& _, i
        “水晶墙……那是我修炼的唯一物理技能。它会将所有施加在镜面上的攻击原样反弹回去……和你的天舞宝轮一样,它也是……攻防一体的……”那颗心的主人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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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25 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astral 发表于 2017-2-23 00:59
! W' Y7 f+ `6 h- V' {第三十二章 在死亡的镜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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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愧是神棍,说的话居然很有道理???1 V( Y% t: j, ~  s0 s7 k6 A: ~1 A
不过我站小穆!小穆加油(๑•̀ㅂ•́)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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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扎手心好痛【。】
发表于 2017-2-25 21: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阿布罗狄 发表于 2017-2-25 09:58
1 K! x5 z: Y4 ~; J! u果然不愧是神棍,说的话居然很有道理???
  k3 j# O6 H- z( B$ u不过我站小穆!小穆加油(๑•̀ㅂ&#822 ...

5 T4 _. Y2 G5 ^哈哈哈哈,你怎么把自己说得跟容嬷嬷一样
发表于 2017-2-27 02: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astral 于 2017-2-27 03:03 编辑 , f7 y' p) q2 L0 s

2 X, V  g$ f* q三十三章   无聊与痛苦的钟摆" m* h. {0 E3 [1 O2 h% T)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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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至今,谁也难把死亡抗拒,我已到了回归净土的时候,谁也不能挽留,只要把我的话记在心里就行了。6 Z$ v: f" ?2 Z8 Y, t5 S*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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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 v- f; ?3 v# t9 R9 [      “最终是你赢了。我败在自己施放的天魔降伏之下,倒是正应了因果循环。”沙加笑了。他的笑仿佛被灌注了Suraj Tal天湖的清流,圣洁得可以洗涤任何人的心灵。# ?6 `+ h5 j' g! K! _7 l
     “喂……沙加,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吧?”穆颤抖着声音说,婆娑的泪眼中他看见沙加鲜红的血正从左侧的额角缓缓流淌下来,“从一开始你就准备好要死在我手上……我们相识了那么久,你不可能忘记水晶墙的作用。你故意告诉我用来杀死米罗的招式,就是想以同样的方式死去吧……你果然一直都在为此愧疚!”他的鼻腔里溢满了酸楚,“你很清楚,不能死的我是无论如何都会成全你的,你简直就像狐狸一样狡猾……狡猾到让我无法拒绝你的残忍……”3 H* r. i0 ?  D1 c2 _
      “你不来送我吗?”沙加冲穆微微点了下头,转身径自走开去一段距离,随后俯身禅坐下来。穆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有了迈开腿的力气。他走上前去,弯下几乎已经僵硬的膝盖,跪坐在自己的好友面前,翕动着双唇刚想说话,却听到“咝”地一声脆响,白羊座圣衣右侧宽大的羊角上裂开了一条细缝。金色的颗粒如眼泪般纷纷扬扬洒落在空气中。4 x4 g+ g7 `7 K' r% P# C
      “连你声称不可分割的灵魂碎裂了呢,就这么伤心吗?”沙加柔声说:“在一切足迹中,大象的足迹最为尊贵;在一切正念禅中,念死最为尊贵。我还以为到了这个时候,你会比其他人看得更透彻这一点。”
- i, t$ V' {  y9 z, Q; R       “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穆哽咽着,艰难地回应道:“这死亡对你来说不是最后的终点;可对我却意味着永远无法传递的思念……”: E& X, ]0 n4 H7 C  R, C8 b
      “我生命的钟摆即将停止摇摆,与我而言不过是少了些悲伤与无聊的困扰罢了,所以这时候你何不试着去欢笑面对?想来有件事情我必须要感谢你。”沙加依旧浅浅地笑着,抬头用那双美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眼睛亲切地凝视着面前痛不欲生的人,“我现在终于想起自己之前是在哪里接触过那首印度诗了——它是你念给我听的。我记得那时候,你在双树下像个小孩一样蹦蹦跳跳,得意洋洋地咏诵着这首诗,末了笑嘻嘻地说是你从书里新读来的。当时你的声音回响在我终年阴冷的心识里,不禁让我想起幼年时在故乡瓦拉纳西城渡过的清晨:河流的涛声、水鸟的鸣叫以及远处晨沐者的祈祷融合在一起,如晨雾般悠扬地沉积在被阳光染成金色的恒河上;雨季的时候,如丝的细雨淅淅沥沥洒落向朦胧的河面,我站在河边,偶尔可以听到路人踩着水塘从身边匆匆而过的脚步,一切都是那么安详而宁静。那一刻,终日纷扰在我耳畔的所有痛苦哀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你念诵时温暖的余音萦绕在我的周围。不过与此同时,我感到自己的心口传来一阵隐隐的刺痛,那是因为我知道我们此生的命运就如诗中所唱的:无论如何接近,终是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就算再怎么相知,都逃不过一场兵戎相见。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惋惜,不为旁人,亦不为苍生,只为我自己。这首诗刻在我真性上的印痕化作了你刚才所见的鱼和鸟——原来那是一份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悲哀。是呢,我被这世间的纷扰喧嚣囚困得太久,竟然差点忘记了它的存在。它本是身为凡人的我,长久以来唯一渴求的感情,即使只有一瞬间,都值得铭记一生。谢谢你,把它带给我,让我终于可以怀着对自己的悲伤,像一个凡人那般安心地离开了……”
) _1 d/ ~- X4 \6 j$ [+ D      “沙加……”穆祖母绿色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除了虚弱地呼唤那个曾经念过千百次的名字,再也说不出一句别的话。  O0 M3 o8 t8 p* Z
     “尚有一事,但求你愿意相信我。”沙加婉转的语调变得郑重起来,“无论以后圣域的世界将会向你展现何等残酷的表象,还万望你能坚信,童虎大人内心的意志始终是善良的。”
# u8 ~; R- U# Z+ f( E" w     “我相信你……”穆哽咽着喉咙回应道,“自始至终我都相信着你……”
0 }7 G" p* y! M2 f8 ~     “如此我就了无牵挂了。”沙加欣慰地颔颐道:“知道吗?其实就在刚才,你几乎就要说服我了……”他真诚地望着穆愕然的神情,“因为就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所看见的事物便是倒映在你眼中的世界:潜行的山岳、冥冥的薄雾和远方村落里阑珊的灯火,真是美丽极了!你让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兴许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但是……”他说着,把挂在颈项上的花瓣摘了下来,高举起手臂将之托于掌心,“此生我决定像你一样,绝不违背对他人立下的誓言。我与上一世的你有约,而能帮我了却所愿的惟有童虎大人,就让我任性地再追随他一次吧!”晶莹剔透的水晶瓶破碎了,粉红色的花瓣打着旋,像一盏微亮的孔明灯,承载着未知的愿望冉冉上升。沙加仰起头,怡然地遥望着它越飘越高,直至消失在黑暗的彼端。“最后一言。”他费力地向前倾了倾身子,凑到穆的耳边,用饱含着无限柔情的声音轻语道:5 J; c5 _. y8 f4 a. \
      
. A; F& f. @3 C! A       “来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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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Q# h, H4 `      “沙加……”随着一声怆地呼天的嘶喊,穆的泪打着转却自始至终一滴都没能流下来,而是像落入沙漠的雨滴一样全部干涸在了眼眶里。他再也隐忍不住,跪着膝盖向前挪移几下,不顾一切地将沙加的冰冷躯壳拥在自己身前。那仿佛被掏空的双目无助地望向虚无的上空,整副身体像得了渐冻症一般渐渐不动弹了,或者说,他本身也已变成了一个死人:看不见、听不到,只有撕心裂肺的悲伤,像一只贪婪成性的饕餮,将他的五感六觉吞噬殆尽。 沙加的身体正在逐渐化作一片片沙罗树的粉色花瓣。它们飞得纷纷扬扬,如梦似幻地绚于魆魆皞天,最终落入尘,归于土,仿佛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q# K* X3 O% x! H6 g
        “穆——!”忽然,黑暗的边缘忽然传来了一个铿锵的声音。那是迪斯马斯克,只见他穿着金色的巨蟹圣衣,周身覆盖着一层亮蓝色的魂魄,晃晃悠悠地降落到他们所属的空间里,看起来像一个游荡的幽灵。“果然在这里!”他看到想要找的人以后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好辛苦……我可不是你们这些念力高手啊喂……”他的脚一着地,就累得瘫软下来。原来为了进入这个空间,他尽其所能地召唤濒死之人正在跨越生死之门的灵魂作为媒介,才得以将自己的身体传送进来。可他若要继续停留,便需要不停地消耗大量的小宇宙,以确保能有新的灵魂持续不断地作用在他身上。“穆!”他又叫了一声。穆背对着他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仿佛已经化作了一尊沙加墓碑上的石雕。见对方依旧没有反应,他只得挣扎着站起身子朝前方两人所在的方向走去。“该死!老爷子你这个贻害千年的妖怪,死了还给我派这样的苦差!”他刚一迈开步子,就疼得不禁咒骂起来。现在他的处境就好比童话里那条长出双腿的人鱼:在逾越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后,任何一举一动都会给肉体带来莫大的痛苦。就在他咬紧牙关拼命向前挪行之际,巨蟹座的圣衣发出阵阵刺耳的爆裂声,仿佛是当年宙斯召来吓跑泰坦巨人的那群驴子在嘶鸣。在进入扭曲空间造成的压力下它已临近崩溃,主人的逆施之举使它不得不忍痛将他抛弃。迪斯马斯克每朝前蠕动一点,就会有一块金甲从身上脱落下来。但他现在完全顾不得这些,心里倒是慢慢估摸出穆的无动于衷和沙加小宇宙的湮灭之间所存在的必然联系。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口里依旧不住地喊着穆的名字,一寸寸拖动着身子,就在手臂终于能奋力搭上对方的肩膀时,最后一片护腕也从他的身上脱落下来——也是在那一刻,他惊异地发现头顶的天空竟然亮了起来,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幅幅生动绚丽的画面,这些画透着多彩的光,好像米兰大教堂里的彩绘玻璃窗全被贴了过来。( u- O6 `4 d& t" J% m0 x! Y
       “这些难道是……穆对沙加全部的回忆!”迪斯马斯克瞠目结舌地朝天转动着脑袋,好似自己正身临在西斯廷礼拜堂里观赏米开朗基罗的《创世纪》。他所看到的是几乎囊括了沙加一生的种种场面:从童年的沙罗双树园到嘉米尔高原的战斗,以及在中阴里的圆寂。“不行!穆,这样下去你的魂就快要被自己的回忆吃抹干净了,快醒醒!”他猛然意识到症结所在,拼命地晃动着身前之人的肩膀,可还没摇两下,就听见头顶上传来“嘶啦—”一声脆响,所有的画面如被石头砸中的玻璃一般碎成了小块,又像匕首一般从天上直落下来朝他身上的扎去。6 h" o$ r, e2 {* `5 \) `# ~
      “唔……”顷刻间,迪斯马斯克伸出去的那条手臂就被穆记忆的残片刺得血流如注。他已经没有了圣衣的保护,迫不得已只得放开那副近在咫尺的肩膀,屈身跪在地上死命抱住头。虽然一阵剑雨过后,他浑身上下插满了透明的碎片,活脱脱成了一副古生物博物馆里的剑龙骨架,但好歹勉强护住了所有的致命部位,就算血淌了一地,终归命无大碍。可就在他打算直起身子去拽穆的时候,却见对方自顾自站了起来,动作又僵又直,好似一具在埃及国王谷里躺了数千年的木乃伊如生前所愿的那样从棺材里爬起来挺尸。白羊座圣衣的部件一块块从它主人身上掉落了下来。穆的身材开始越缩越矮小,不一会他就褪回了七八岁时的样子,缠绕在脖子上的紫红色围巾宽大得像件喇嘛的批单,能把整个瘦小的身躯都包裹其中。穆一抬手,面前就横空开启了一道白亮的光门。门里的光芒明亮夺目,恰如传说中投射到摩门教主小斯密亚瑟身上的天启,迪斯马斯克被刺得一时睁不开眼,等缓过劲来,发现穆已经决然地踏进了那道门里。
- T% K0 ?% h& z. C$ T$ i8 j* G4 |      “不行!你不可以去那里!沙加已经回不来了,你追也没有用!”他一面声嘶力竭地大喊,一面伸手去拉穆的围巾,“Merda,那一边是死之国,你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绝对不可以!”眼看着他就即将要触碰到那缕紫红色的希望,光的大门却在蓦然间合上了,留给他的只剩下创世前的昏暮。
1 B1 S# f5 W/ f, W+ |      “穆……”迪斯马斯克全身虚脱,魂不守舍地跪趴在地上。以往史昂每每训诫起他的慵懒时,这位巨蟹宫的一宫之主总是满脸不屑地掏挖着自己的耳朵,好像要把啰嗦老头灌进耳道里的碎念像残渣一样地抖落出来。反正在他看来,力量这种东西总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哪怕是千辛万苦爬上了世界的屋脊,抬头能见的不是自己独享的天空,而是高高在上的奥林匹斯众神。因此与其劳心劳力地追求属于自己的力量,倒不如找一棵像史昂这样的参天大树攀附来得实在,就算它不是“纯血”浇灌出来的神树,只要长得枝繁叶茂,能有足够的荫凉和果实供自己逍遥一辈子就行。但现在,他却前所未有地愤恨起自己的无能来。他恨得是那样痛彻心扉,仿佛就连体内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都因沾染上了情绪而变得滚热,“这究竟是为什么!阿布罗迪、老爷子、穆……你们一个又一个在我面前满脸自在地死掉到底算什么意思!我实在受够了你们!更受够了我自己!我再也不想看到有谁不明不白地挂掉了!”他再度抬起头的时候,从迷离的眼中所映射出的是正从天而降的道道亮蓝色灵火。他眼不回睛地盯着那些游魂的星火花。它们像渊池里的鱼一样游动着聚拢到一起,熊熊燃烧又如庆典上的火把,将四周照得通亮。在那团跳跃的火焰里,迪斯马斯克瞧见了一个久违的身影: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身上穿着已经洗得辨不出颜色的背心穿梭在一片荒凉的墓地里。他当然认识他,那就是童年的自己:一个守墓人的孩子,有着一个终日与酒精相伴的父亲和一位已经魂归天国的母亲。
1 w2 a. Z, a2 X9 z$ |6 R       “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谎的,所以我更愿意和你们在一起。”男孩抓着乱蓬蓬的头发痞痞地笑,向着到处飘荡的游魂伸出他古铜色的胳膊,“所以也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吧,这样我们就都不会感到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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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e/ ^. Z2 x" q: F, D       穆穿过光门后,又进入了另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中。在这里,沙加小宇宙的气息馛芳犹存,他死命地向前狂奔,试图追赶上好友尚未散尽的余温。他跑着跑着,眼前忽见一棵莽苍古木。那树高大参天,枝冠皓白,从枝叶到树干都莹亮得如同喜马拉雅山上的万年积雪。这自然的艺术杰作恐怕只能出自珀耳塞福涅的圣手,哪怕是那个穷尽一生只为画一株大树的尼葛,看到它也只能自叹技不如人。不过尽管此树优雅美丽得像个神的子嗣,可是和树下坐的人一比,可就差得远了。
. w. K/ u* k! Q$ i6 k1 ^* ]      “沙加!等等我!”穆远远地望见那头阳光般灿烂的金发,不由地发出一声快乐的叫喊。但当他心急火燎要往树下赶时,却突然猛地刹住了前进的脚步。“不对……你不是……”他疑惑地打量起眼前的陌生人来:紧闭的双眼、同色的长发、一样的朱砂以及处女座的圣衣,可却是完完全全不相干的人!; C: [2 k3 A) e% Q; U
     “你好,我的白羊座后辈。我们终于正式见面了。”在树下结跏趺坐的人和蔼地招呼道。8 S7 R  |; U  Y8 W  y* f, x
     “后辈?你是……”穆眨眼打量着他肤白如貂的脸。* V) g9 b3 s! u4 f, X/ t  G
     “我是阿释密达,曾经是一位处女座的黄金圣斗士。”2 s+ n6 Y* u: y5 t# ]8 g& e
     “您真的是阿释密达大人!”穆激动得向前进了两步,“我自小一直崇拜的先代圣斗士!”
# {& v' ]3 M5 d     阿释密达示意性地将头向身后白树的方向偏了偏,解释道:“长在我身后的是世上唯一一株在冥界还能继续生长的神树。上轮圣战的时候,为了寻找破解冥王军不死的方式,我的神识通过冥想穿越到了这里。依凭它的神力,即使我的肉身已灭,也尚有部分小宇宙留存至今,与它融合在一起。”他的脸上浮起了友善的微笑,“其实当你回到嘉米尔的白塔时,我就能隐约感觉到你的小宇宙,那个寂寞却又充满着希望的美丽小宇宙,和当年的史昂很像却又不一样。那时候我便期待着有朝一日能与你相见,我可爱的后辈。”
2 ]: D# G7 N2 T# E  O       “阿释密达大人,我需要您的指引!”穆恳切又焦急地说:“我想找到沙加,把他劝回来,我能感觉到他还在这附近,没有走远……”* J2 E" Z( R$ T! y* Z
       “不,你不能再去找他。”阿释密达坚决地摇了摇头,“在大地上依旧有你需要完成的使命和守护的东西,万不可沉溺痴念,在此久留。”
# q- X, h0 I( a/ H% w  }1 a- X! O2 W      “我……怕是做不到。”穆伤心地垂下了头,“我连自己最重要的朋友都无法拯救,又有什么力量去守护整个世界?”
! I* K% P6 w- L" ]0 P. u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阿释密达淡淡地回应道:“你已经拯救了他。”
6 K" S8 j- f: l      “我……”穆一怔,下意识地将头抬了起来。& T1 }5 U+ w& r
      “他对你说‘来世相见’,就表示他自甘放弃涅槃成佛,决定继续留在痛苦的人间轮回转世。他是因为相信你才这样做的——他相信以你的力量定能让人类的生存延续下去,甚至还可以拯救冰狱里的灵魂。这样哪怕过了十年、一百年、一千年,只要人类生生不息地繁衍,你们就终有再度相见的一天。”- `* r& X! P! N5 B6 d: n9 b! {6 ]
      穆望着面前那优雅摇曳的白色枝叶,忽然觉得那仿佛是沙加对他的微笑,“……我等着这一天……”他暗自低语道。
+ G9 C! b7 N' B% o6 F     “我的后辈在这一世有他执着追求的真理,现在的结局正是他想要的。他已经太累了,确实到了离开的时候,你就让他安心离去吧。”阿释密达继续说:“不过仔细想来,你身上也许真的存在着某些令他琢磨不透的特别之处,才使他对你守护的未来心生期许;他的爱本是跳出五伦、施予天下众生的,可却唯独愿意接受你带给他一人的悲伤。”( G! h( h! W5 O5 Q4 ?* t. j9 s6 q5 l
      “我并非感觉不到他内心的彷徨与苦闷,却从来帮不上他。”穆叹息着j,“我既不能帮他分担也无法使他解脱。”
4 o% E, I# w0 _% A# t$ S0 I      “这恐怕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因为探索真理的寻道人本身就是最痛苦的人,在孤独的道途上踏了一路,在悟到真知的同时所能看到的唯一景象就只有绝望。”阿释密达轻灵的声音与树叶的飒飒作响和在了一起,“这个叫沙加的孩子确实有着一颗如大乘菩萨般的入世救世之心。他怜惜众生枉受轮回之苦,为他们的不觉而悲伤。只可惜他生不逢时,不仅降世太早,而且过早觉醒了接近于神的特殊能力。他的力量……本来也许会让他成长为历代处女座圣斗士中最强大的战士。可他恰也因此变得比旁人更敏感于世界上发生的种种苦难,近神的能力与凡人的身份成为了他自身难以调和的紊乱,最终令他力枯心竭。其实对人类存在价值的问诘是求真问道的人会普遍产生的疑惑,就连当年的我也曾在很长时间内抱有与他一样的困顿——直到我遇到了雅典娜大人,才消除了所有的迷茫。”
( h4 _( ?+ i+ \. [* ?0 S       “雅典娜大人……是我们即将要侍奉的转生女神吗?”穆好奇地问,“她对您说了什么?”
  `0 m0 a6 K* {- @. M& {       “这个嘛……”阿释密达竟露出了俏皮的笑脸。那笑神秘得像默哈伯利布勒姆(Mahabalipuram)山上的古石雕群,“你要明白,再多的哲学思辨都抵不过神明的一个微笑。”话音才落,他们头顶的树冠开始剧烈地摇颤,一大群白色的鸟飞了起来,它们仿佛是用大理石雕琢出来的一样,不止是羽毛,从眼珠到嘴喙都莹如白璧。这群鸟如同《神曲》里住在最高天的天使般在两人头顶的上空层层排列,盘旋不去。每只鸟的嘴里都含着一枚棕色的圆形果实。它们纷纷张开嘴,那些果实就像雨点一样打落在两人身上,发出“啪啪”的轻响声。
  t9 G- R2 m$ u7 L+ h# q+ ]       “这些鸟是……”穆抬头惊讶地仰望着天上的奇观。+ `; q) f4 V) |" p* G/ C
       “它们是鸿鹄,一种以木栾子为食的瑞鸟。你看,它们没有腿,却能世世代代在这棵神树上栖息繁衍,是多么神奇啊!”阿释密达脸上神采飞扬,将双手向上摊开,不一会掌心上就铺了一层棕色的果实,“时隔229年,木栾子的果实再度成熟了——是你们两人在战斗中提升到究极的小宇宙催熟了它们。这里共有108颗,你把它们都带到地上去,交给下一任的处女座罢。在不久将至的圣战中它们会成为对雅典娜军至关重要的神器,其中的每一颗都可以封印一个冥斗士的灵魂,使他们无法持续不断地复活。”
$ P: h+ u2 n) [        正在此时,昏暗的天上忽然闪起道道时隐时现的蓝光,宛如雨夜被滚滚黑云遮住半壁的闪电。白色的鸟群立刻就被惊得一哄而散。7 u+ ~3 e* Z7 ~# V9 B
        “看来是你的朋友来接你了。”阿释密达将头往泛光的方向抬了抬,随后站起来身来,步履轻盈地缓缓走到穆跟前,“你该回去了,去完成等待着你的使命吧。”他将手放在那散落着绛紫色长发的胸膛上轻轻一推,穆的身体就像离了地心引力一般开始徐徐上升。6 E4 V1 [. F) y0 X  q
       “阿释密达大人!”穆呼喊着,拼命俯身想要去握对方的手,不料却抓了个空。只能无奈地遥望着那张曾经为自己想象过无数次的清雅脸孔,任凭自己的身体连同木栾子的果实一起越飞越高。
/ ^, W* V9 ]' Q7 A      “去吧,我会在这里永远注视着你,就用这双眼睛。”阿释密达面向穆点点头,睁开了已紧闭两百多年的双目。穆意乱神迷地遥望着那抹似曾相识的瞳色,因为从蓝钻石的眼泪里他分明看到了沙加的倒影。他的身体又开始逐渐长大,不一会就从儿童又变回了少年的样子;金色的白羊座圣衣也回来了,一片片工工整整地附着在主人的躯体上。
4 z9 P0 @- c& s$ P- t+ j. s( {2 Z      “穆!”迪斯马斯克被一团熊熊燃烧的亮蓝色灵火托着缓缓而落,好像坐在一乘云朵制成的辇轿上。他一抓到穆的胳膊,那火焰便像热气球一样开始重新往上飞去。天空随即裂开了一道狭长的光缝,仿佛一条悠游的白龙在黑雾间穿梭,待两人进入其中就立刻闭合了起来,消失得无影无踪。3 u4 t, U7 F; Z6 S$ D2 |  _
     “终于又回来了,欢迎来到我家的后院。”迪斯马斯克盘腿坐在粘糊糊的泥地上,虽说肉体已经精疲力竭,但好歹在经历了一连串险象环生后,终得以从刚才的险境死里逃生,这让他的精神非常轻松愉悦,刚想伸个大大的懒腰,却冷不防被周身撕裂的肌肉牵得痛叫连连。他转头看自己的同僚,却失望地发现对方的精神依是一片萎靡,好像粗心人丢钱包一样把魂魄遗落在了地下的某个角落。穆站在悬崖边一声不吭,两眼恋恋不舍地俯视着脚底的深渊,身体如站在跳水版上一般摇摇欲坠,感觉随时都会像个扶不住的麻袋一样向前栽倒去。他的额发凌乱地散在脸上、怀里揣着用披风紧紧包裹着的棕色果实,一双手像两只从窝里掉落的幼雏般颤抖个不行。
4 J( J( ?2 e; O( P& i# O9 h$ k      迪斯马斯克的眉间立刻皱成了废纸团。他再也顾不上疼痛,“嚯”地一下像弹簧般从地上跳起。随着“啪”地一声清响,迪斯马斯克的巴掌生生地落在穆的脸上。这下虽说力道不大,但白皙的肌肤上却适时地印出一层红晕,白里透着红,好似夏季日本冈山上挂满枝头的白桃。“沙加那个家伙虽然走得可惜,但你也该醒了!”他冲着失魂落魄的人大声吼道。几个在附近徘徊的游魂被这恶鬼的咆哮吓到,如灯光下的老鼠般四散逃窜。# X; D1 Z: z# x$ V. A, i" K3 c
      “是迪斯吗……”穆还真的回过神来,本能地揉搓着自己的脸,视线里迪斯马斯克那头钢针一样发质的绀青色乱发慢慢清晰了起来,“我这是在哪里……”( L8 J: E) T0 l# P5 I
       “黄泉比良坂。你现在给我过来!”迪斯马斯克不由分说一把扯住穆的手臂拖着就走。他们一路跌跌撞撞爬过几个山头后终于停了脚步。迪斯马斯克立在一个低洼处,不远处的高地上一排排的弯腰驼背的鬼魂正有气无力地挪着步子,像一群饱受饥荒之苦的饿孚。“这里是我通常见老爷子的地方。”迪斯马斯克伸手往幽灵的队伍一指,“他要找我办事的时候就把我约到这里来见。一次又一次,我那时候觉得他真是烦死人了,老是搅得我不能好好玩牌,心里总巴不得他从此不要再来。后来有一天他又找到我,说要托我照应你,而你那个时候已经从圣域跑路了。”
; }4 ]& b6 E; W6 Z: G0 T0 X       “这么说,你来找我,难道是应了师父的遗命?”穆很是意外。
) `6 B3 A0 b2 C$ z* Q" ^3 P# |$ l       “听我说完!”迪斯马斯克容不得他的打断,接上一口气就立刻继续说道:“他给了我一枚戒指作为报酬,并保证说这是我最后的任务,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我了。戒指上的宝石可真漂亮,看上去是用缅甸最好的鸽血石做的。我小时候在酒馆和他玩牌,他就拿这个下注,引我上钩。结果我输得一败涂地,连自己都给搭了进去,从此以后就靠替他卖命来还赌债,直到今天还是如此。他走后,起先我很高兴,不仅拿回了当年本该赢取的赌资;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人来找我办事;更没哪个欠扁的家伙再来骂我不中用了。可偏想不到才舒坦了没几天,我就开始感到各种无聊:不管是牌、酒还是女人,竟没有一样能排遣我的无聊。我发现人类原来竟是这么贱:欲望实现不了就觉得痛苦,满足了又觉得无聊。我被那无聊逼得快要发疯,后来的日子我天天回到这里,手里捏着他给我的戒指四下乱找。我想把它还给他,只求他能再出现一次。我像疯了似的在这山上对着空气喊了一遍又一遍,只要他肯来,无论多麻烦的破事我都愿意去做,不管他怎么骂我我都高兴……可是他就真如他自己保证的那样,再也没有回来……你想想,像他这样说了一辈子谎话的人终于在死后得了个诚实的机会,是不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往后我再来这里,也不光是为了找老爷子,因为阿布罗迪也死了,他在教皇厅被童虎那个该死的老头一击毙命……我把比良坂的每个深坑都查看了一番,偏是没找着他到底是从哪一个掉到下面去的。我一边搜索,一边想象他掉下去时的样子:那么瘦巴巴的身板再配上那头卷得跟Cannoli一样的长毛,估计飘得跟片叶子一样无依无靠。唉,想想他刚掉到这里的时候,其他的鬼都会被他吓一跳吧——毕竟像他那么好看的鬼是很少见的!可是当他在这里一个人孤零零往下掉的时候,你知道我在干嘛吗?算了,不用你猜,你一定想不到!那个时候……我正跪在地上……朝杀他的混蛋磕头求饶呢!我抱着老头的粗大腿说尽了所能想到的一切好话,只求他别把我跟阿布罗迪划到一块去——我如果有一条狗尾巴的话,那会恐怕早就摇断了。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只为了能活命!Che coglione!到头来我才是那头最该死的蠢货!但是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这么做,就算阿布罗迪那家伙在下面恨透了我,老子我还就得这么干。现在你懂了吧?不是你一个人经历过死人这种倒霉事,大家都是così come。只要人活着,就必会有许多的时候由不得自己,再怎么觉得痛苦也只能认了,谁叫你偏偏倒霉就是必须活下去的那个呢?”
8 ^6 L9 d4 E" ^3 l- {% y, W5 ]       穆默默看着自己巨蟹座的同僚:过去盘桓在自己记忆里的只有他的叛逆、怠惰、以及夹在话语里为旁人不懂的西西里脏字。可眼下这个人红着眼睛、晃着被血污粘在一起的乱发、黑色的破衣烂衫外挂着两条不停挥舞的胳膊,与其说是在诉说凄惨的经历,倒不如说是在控诉自己的弱小,歇斯底里得好像毒瘾发作。恍惚之间,穆仿佛能看见迪斯马斯克将一大包叫作“悲伤”的粉末倒在烟纸上点燃,然后任凭他的精神随着火焰上的缕缕青烟狂魔乱舞。是呢,他说得似乎没有错:就算各人在外貌、性格、习惯有着种种表象的不同,但总有些内心的意志是所有人共有的体验,就比如这毒雾一样四处弥漫的悲伤,瞬间就毫不意外地侵蚀了他以及他。不过也恰是因着这微妙的感同身受,使两个本没多少交集的人不由自主地站到了同一条线上。9 l! R* U3 G6 a% `) ?
       “迪斯马斯克,我们回去吧。”穆轻声说。4 k2 f( p9 P( H, g% W- z9 z! d: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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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27 09:10 | 显示全部楼层
史昂 发表于 2017-1-22 23:51
# H$ h5 ^$ _* D$ V哈哈哈,瞎说什么大实话!抱起来蹭一身土!这段深刻体现了杀团当时对卡妙的各种嫌弃,就算当过王也不想 ...
" X% |- D7 C) ~% ?8 g# b
好久没来就看到这个╮(╯_╰)╭……
发表于 2017-2-27 10:1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夜衣千雪 于 2017-2-27 10:16 编辑 2 e  I: \6 }+ v  A1 L
astral 发表于 2017-2-9 01:29- o$ W8 a* u% `. D, ]/ o
第三十一章  血田

( C) y/ M5 `8 D( o# I
( W" \* W1 K- G" ]# w7 Y为了照顾那些花,修罗跟卡妙的对话,突然萌上了
发表于 2017-2-27 21:35 | 显示全部楼层
astral 发表于 2017-2-27 02:461 E* E. C' B! L6 N* s  R, l
三十三章   无聊与痛苦的钟摆

9 `: B2 I2 k( z  M6 `* F好久没上线的迪斯——!4 |" K$ s1 e; h! E& l4 _
哎呀突然内心有点愧疚
发表于 2017-2-28 00:43 | 显示全部楼层
夜衣千雪 发表于 2017-2-27 10:15+ P  }, I- b' L' [5 Y
为了照顾那些花,修罗跟卡妙的对话,突然萌上了
$ ?5 ]. ^* p" B, e  I; O0 W; I
你现在就是个看过攻略的开荒团长,就是血有点少,修罗都可以给你当奶T
发表于 2017-2-28 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阿布罗狄 发表于 2017-2-27 21:35
- c  J8 _0 i+ r. I7 H" Q好久没上线的迪斯——!9 ?" U, i) X" W
哎呀突然内心有点愧疚
) K+ D& c/ P5 i7 f4 a0 o
哎呀谁叫那渣渣当初跳了特权也不捞你(不是
发表于 2017-2-28 04:59 | 显示全部楼层
史昂 发表于 2017-2-28 00:44$ w8 `4 ]& q' D0 b' [  n
哎呀谁叫那渣渣当初跳了特权也不捞你(不是
( c" u5 E7 r* I& V
嗯…………嗯…………若有所思脸/ i# l7 N% h1 ~, s
扒螃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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