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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在死亡的镜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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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r) \! f0 O" c0 N/ `这里有的东西,在所有地方都存在;这里没有的东西,任何地方都找不到。
, f" N, G: _; K' Q0 H# O ——《摩诃婆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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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L8 \5 K% s* K; M' G, a 沙加的掌心上此时已聚满了荧紫色的蝴蝶,“你的意志力破得了我的幻术,却抵挡不住死界之蝶的侵蚀,要不然前白羊座的盖特嘉德大人也不会被感染;史昂大人也不会谋杀他自己了。”
6 U8 h% M+ X& {: S “你说什么?!师父他……谋杀了他自己?”穆依旧感到自己的身体像被灌了铅液一样沉重得无法动弹,一些是因为伤痛;更多是由于震惊。
! O7 ]: b* x) T6 O/ \; Q# y “是的,他担心自己在被感染的情况下将圣域最大的秘密泄露出去,同时也是为了能让你在极为隐秘的情况下继承他的秘密,所以就安排加隆在占星山上刺杀了他自己,并将自己的死伪装成一起弑君篡位的大阴谋。”沙加紧了紧眉梢,他能感觉到穆原本就快速的心跳突然像老钟的钟摆一样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奈何加隆的演技实在不怎么高明,他杀完人,连血衣都不脱就大摇大摆地跑来教皇厅闹了一场,完全没有一个权欲熏心的逆犯该有的畏首畏尾,反倒大义凛然得像个准备得道升天的殉教徒。这样的拙劣表演怎么可能骗得过童虎大人的眼睛?”. r0 f3 k9 c4 l
“沙加,你就甘心自己被这样控制吗……”穆喘着气,此刻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贪婪的秃鹰啄食干净了。整个人只剩下那双祖母绿始终木然却又倔强地呆望着自己挚友那曾经熟悉又亲切的俊逸脸孔不肯挪开,全然不顾对方手中的蝴蝶朝自己越飞越近。不多会,飞在最前面的蝴蝶就已经靠近到可以让他数清那附在半透明薄翼上的圈纹——每一枚都似是土耳其人身上佩戴的“邪眼”,可就在它要触碰到他的一霎那,却忽如落叶般打着旋,飘零到地上消失了。穆一愣,他屈着身子半跪在地上,将视线移到地面上蝴蝶消失的地方惊讶了好久,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此时他转动的眼眸又在无意间瞥见了不远处地上还有一滩新鲜血渍,像一朵初放在砾石上的刺红花。那血的源头就在沙的手心里,鲜红的液体漫过修长的手指间,顺着如贝壳般光亮的指甲一滴滴落下——就在他的手背上,插着一朵比藏民的哈达还要白的玫瑰花。它的花瓣慢慢开启,活脱脱像一只正在舒展翅膀的白鸽子。“这是阿布罗迪的……白玫瑰……”穆惊异地感觉到那个自己所熟悉的、但本已消失的双鱼座小宇宙正笼罩在嘉米尔上空如夏花般绚烂地怒放。又过了一会,白花渐渐变了色,但并不像众所周知的那样靠着吸食人血而变得鲜红——渲染它的是一种妖冶诡谲的紫色,这颜色满是恶毒的怨愤,好似来自唐克莱亲王调给绮思梦达的毒汁。5 b& x9 f+ v$ i/ j) r- R0 ~
“呵呵,阿布罗迪……容我不得不赞扬你一番……看来不止是双树园,竟然连我身上都被你悄悄布了线。”沙加努力提升着小宇宙,想要将玫瑰逼出自己的右手手背。当在发现徒劳无功后,他索性仰头向那个已处在另一世界的人喃喃地说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的力量若要想渗透到沙罗树的时机只有一个,就是在我打开空间连结药师岛与双树园的瞬间——那是我燃耗小宇宙最剧烈并且防御力最薄弱的时候。你是打算好了的:铃兰的花期就是触动你力量的机关;到时候你那种专门追踪小宇宙能量源头的致命白玫瑰就会顺着我打开的空间,直接攻击到作为施术者的我身上。看来传闻说得没错,双鱼座小宇宙还真和植物的种子一个属性,到了特定时刻就会从沉睡中萌芽……”这股外来力量直接侵入体内产生的痛苦使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你的花居然不吸人血转而吸食起了死界之蝶的力量,看来之前你确实暗地里花费了不少功夫来专门对付我,连自己的命也都可以搭进去。不过恭喜你……终是成功了……”话音刚落,他脸上的蝴蝶纹就渐渐开始变浅,最终隐没在了比月光一样皎白的肌肤上,此时手背上的玫瑰花已经全被染成了紫色。它自动脱落在地上,花瓣像被打碎瓷器的碎片那样散了一地。沙加默默站在原地,金色的长发在空中随着气旋如经幡般翻滚着。他的身体沐浴在阿布罗迪小宇宙的余晖里,直到它如朝阳下的晨雾般被风吹向未知的远方。
5 f8 T0 B1 ^7 r5 e7 a: z 格陵兰岛玫瑰的残香同样鼓舞了穆,让他重新看到了扭转局势的希望。“沙加。”他感到很欣慰,阿布罗迪残留的小宇宙又给了他新的勇气与力量,使他重新站起身子朝面前的人走去。沙加依旧站在原地,笑魇漓漓。穆也微笑着,那一刻他在恍惚中觉得往日的美好又重新浮现在了眼前。突然,沙加一闪身,化作一阵金色的风,直接向他攻了过来。穆对此毫无准备,他将身体一仰,又踉跄着向后连退后几步,这才勉强推开对面疾驰而来的光速拳。
) S k% s0 j ^ “沙加,为什么?我们之间还要继续这种无意义的战斗?!”穆激动地喊道:“明明死界之蝶的力量已经不会再控制你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愿结束这一切!”8 [" X& i9 {2 a; H* v- L1 R
“你认为我们现在的战斗是无意义的?听起来你似乎对死界之蝶的力量产生了一些误解,以为我会被这种虚无的东西控制意识。”沙加收起拳,踏前几步,一脚碾碎了落在地上的玫瑰花。他别过脸,已经开始西斜的橙色日辉打在他身上,在地上铺下一抹暗紫色的剪影,“蝴蝶的印纹不过是我与某个人订立的约定。虽说这力量在治疗和小宇宙增辐方面确实有些作用,但是去了倒也好,免得我在对付你的时候总是为要不要用它而心生纠结。”
% c0 Q! n" |2 u- ^ “与某人的……约定?”穆困惑地问道:“告诉我,你之前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这种力量?”* Q1 P0 j; @+ B( c
“我只是去踏了一场旅行。”沙加淡淡地回应道:“你之前不是就已经感觉到了吗?我到了古格王朝的遗址,也确实是那里接触到过死界之蝶的,而且我还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呢。”他转过头,心里细细品味着穆的懵懂,“对,就是那个位于西藏西部的象泉河畔,在300多年于一夜之间消失的神秘古国。听说在俗世的史料记载中,该王国的灭亡是由于外敌入侵所致:不满国王统治的王弟勾结敌国拉达克围攻王都,导致王朝覆灭。不过后来童虎大人告诉了我隐藏在这背后无法为人知的事实:摧毁这个王国的幕后真凶其实是冥王军。当时的古格王弟扎达其实被死界之蝶控制了心志,才会串通外邦行谋逆之事。这场凡人之间的战争便是打响上一轮圣战打响的前奏。而看似并不起眼的高原小国之所以会成为冥王军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其原因在于他们的王族的血脉,说起来应该算是和你出自同宗。”' _: |8 z/ G" b0 Y2 u3 F% j
“难道他们也是嘉米尔氏族的人?”穆感到有些意外。1 u" o2 f/ y' P9 x
“不,确切说他们是从姆大陆的分支那卡帝国的王室子遗。”沙加略摇了一下头,继续说道:“而这一族掌握的恰是圣衣材料的冶炼术。虽然早在神话时代,他们就世代侍奉女神,但本性十分厌战,待到八十八个星座的圣衣制作完成,就自行切断了与圣域的联系,消失在了茫茫历史长河之中。他们的后裔在现今的西藏建立了古格文明,这倒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那里的金属冶炼术要比周围地区先进许多。其中出产的一种名为‘古格银眼’的铜像,是该地区出产的绝无仅有的稀世之宝。后世的古格王族就将他们祖先留下的几卷记载着圣衣材料冶炼技术的纸莎草残卷藏在数尊‘古格银眼’的佛像中秘密地保护起来,但可惜恐怕就连国王都已经无法读懂上面的文字了。圣域一直都没能在凡间找到该氏族的下落,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存在已俨然成了圣域里流传的众多传说之一;没料到冥界却寻着‘古格银眼’的线索取得了种种情报,他们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潜藏的巨大隐患。等圣域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那些铜像连同整个古格王朝都已被毁于一旦,剩下他们能做的挽救仅是封印冥王军遗留在那里的死界之蝶。”# E, a& [ V# B5 {: f' O8 M
“没想到这片土地上还曾经生活着我的另一支同宗,而我却一直不知道。”穆说着,不禁为300多年前枉遭灭顶之灾的同宗轻叹了一口气。 _9 \4 k7 y, G
穆的感叹令沙加平静的表情平抹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微妙,他顿了顿嗓音又继续说:“当时我与米罗接到的任务是去到古王国遗址暗杀一支试图破坏死界之蝶封印的考古队,他们表面属于一个古文明研究基金会,实际上都是冥王的人。史昂大人只是放出了一些虚假风声,说圣域正在此地拼命搜寻几尊可能幸存下来的古格银眼佛像,那些人就像闻到鱼腥味的苍蝇一样立刻涌了上来。这任务对于我们来说执行起来毫不费力。事成之后,我把米罗一人留在原地伪造意外事故现场,自己则去了古城以北的一处山沟。迎面而来的风里面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我,告诉我必须去到那里。就在那高立于地表的崖壁上有三个人工开凿的洞穴,里面铺满了人体风干后的遗骸。后世的人把那里称为‘藏尸洞’,相信其中的干尸都是惨死在当年的入侵者屠刀下的遇难者。据说他们的头颅都被抛入荒野,沦为了豺狼野狗的裹腹之物,只剩下躯干被丢在洞内渐渐风化。我毫不犹豫地进到了位于中间的洞穴里,赤着脚踩在层层叠叠的尸骨上走向黑暗深处,洞有几十米深,到处尸臭弥漫,即使过了几百年依旧不愿散去,仿佛这些亡者不绝的怨恨。起先我并没有找到那呼唤声的源头,但随着我越走越深,我才渐渐意识到是有人在等我——而他应该就在这个洞穴尽头的洞壁之后。我来到最后一间墓室,很快发现有一处似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我打破了那里的岩石,果然发现那后面是另一间隐藏的墓室,我的脚踏在地上,感觉除了尸体,还四散着华贵艳丽的布料碎片,它很可能是古格王室成员最后的埋骨之所。出乎我意料的是,此处墓室并不像之前几个那般昏暗。我能感觉到正有一束光从洞顶的一线天缝里投射下来,而那光落在一座天然的石台上,台面上祭着一个人头——这是一个五六岁小男孩的头。我伸手抚摸着这颗头,知道他并没有被风干,脸上不仅肌肉饱满,而且血色犹存;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比周围刺绣着金线的布料还要顺滑。若不是只剩下了头颅,你一定会觉得他还活着。随后我很快就意识到了面前这个奇迹产生的原因——就在头颅前还搁放着一个面具,上面散发着一股非常特殊的力量。它的式样是僧人们在驱鬼仪式上常用的,不过当我把它拿在手里的时候,忽然发现用来糊制它的纸张竟是来自当时葡萄牙传教士们带来的《圣经》。”
! w# M$ v W5 l* i) U “你说这个面具蕴藏的力量该不会就是指……”穆紧张地揣摩着,“难道是死界之蝶?”
4 K2 b! x! X) p “是的,但当时我并不清楚这一点,只当是那头颅留下的祈愿。”沙加点了点头,“于是我戴上这个面具,面对男孩咏诵着《往生咒》。渐渐地,周围尸骸的前世今生开始从周围的各个方向浮现出来。我发现这些惨死之人虽然大多已经轮回转世了好几次,也已经历了各种不同境况的人生,其中一些甚至已去了畜道,可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依旧痴念缠身,生生世世在这个世上受着苦。这也难怪,世间凡人多为如此。我看到了那个男孩生命最后时刻惨绝人寰的一幕:他是王族中年龄最小的王子。入侵者们先砍了他的头,把他的头放在这石台上。再当着他的‘面’,将他的父王母后及其他众王亲一一斩杀。最后他们提走了所有他亲人的头颅,唯独留下了他自己的,就让他这样永远地‘看护’着家人倒在眼前的尸体。看到这里,我的眼泪不自禁地流了下来;我的心被震憾了,人性所能及的邪恶竟可至如此之深。我不停地问自己,人类——和我们所要对抗的邪神到底有什么区别?也许是觉得造孽太深,这群恶徒便留下了现我手中的面具以求辟邪,殊不知之前出家为僧的古格王弟就是在某次祭礼上戴了它才受的感染。王子后来只转世了一次,当我看到他的现世时,惊讶地发现竟然是自己熟识的人……”沙加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o/ `+ k M& B, B& w. l& r
“你熟识的人……最可能出自圣域或是印度寺庙……”穆等不到答案,忍不住自己开始猜测起来,“该不会也是我认识的人?”
' y0 T0 Y. t6 J7 P" t$ q% x% Y “你当然认识他。”沙加幽幽地回答道:“因为那个人就是你——我遇到的是你的前世。”
& z: o& R, K5 K% F [9 ] “什么?居然是我!”穆惊得目瞪口呆,祖母绿色的眼睛一下睁得滚圆。
7 e. ]6 F/ i3 p7 t “是啊,没想到打一开始竟是你的前世在呼唤着我去拯救他们,真是不可思议。”沙加也露出了些许当日遗留下的惊异,“那时候我便在想:你之所以会投胎成为圣斗士,莫非是为了向杀害你的冥王军寻仇,了却上一世的遗怨?可是就算你真的打败了冥王军,最终的归宿却只有一个——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冰狱。不,不止是你,确切地说是所有参与圣战的圣斗士,最终都会去到那里。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刻,我忽然感到整座洞窟里全部尸骨前世今生所受的种种痛苦都开始纷纷向我包围过来,压得我几乎窒息。我明白自己的超度虽然可以帮他们消业,但是终归无法助他们跳出轮回。我面对着另一个你,渐渐产生了疑惑:如果我们信奉的理念是真正的爱与正义,为什么得到的果报却是堕入冰狱?历代圣斗士守护的所谓世界,不过是个由心而生的虚幻外境;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我们自以为是在救人,为了救人而毫不犹豫地杀人,实际上却不过是把众生拖入苦难的深海之中轮回了一次又一次。圣斗士的使命最终成了我们的恶业,所以才会在死后堕入冰狱受折磨。我摘下那个面具,向你的前世发愿,地狱不空,如果能寻得一种方法教化他、他的家人以及世间的云云众生摆脱轮回之苦,倒是值得我为之一试。我发完愿,就用蝴蝶的冥火把他和他亲人的尸身都焚烧干净了。我不愿再有什么考古队拿着肮脏的金属仪器在他们的苦难上探寻粗鄙的 ‘历史’;更无法容忍来日有人将那颗泣血的美丽头颅存放在哪家博物馆的玻璃罩中或者是某收藏家的宅邸里,沦为像花瓶一样供人赏玩的器物。”; V; D& `- H \+ ?( u$ X9 b' x( @2 Z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你就有了死界之蝶的力量。”穆接口道。( z" X, f, T8 ^9 B$ J! V7 ]5 `* U
“是的。”沙加淡然地点了点头,“后来,我遇到了刚回圣域的童虎大人,知觉出他身上有着与我一样的力量。我感到在他那如瀑布般雄浑壮阔的小宇宙之下竟埋藏着沉如遥夜的离离怆然。我渐渐开始明白,原来那位大人的内心也一定承载着整个世界的悲伤。”
2 N" @! q1 y) }4 j6 j' N; f 听到关于童虎的事,穆的心一阵颤动,黯然地低垂下了眼睑。 |1 S9 }8 e7 j4 J% U' _% n. w8 e6 E
“这个水月镜像的世界到处充斥着罪恶、苦难与虚妄,它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沙加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如同林籁泉吟,流荡在高原傍晚青莲色的天空之下,“我确实能感觉到继承史昂大人秘密的你守护这片土地的决心,这也铸就了你我道途的天水之隔。不过我心里期许着,若能与你真正地战斗一次,结局会怎么样呢?反正不管我们之中谁会死亡,这死的过程终会成为映照出彼此生命的镜子。”% g2 J8 [# p) k, h; }
穆没有回答,他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沙加的方向抛了过去。
' }) u; {2 }* q2 k) p9 t- L+ F 那块石头因为被加入了念动力而飞得很疾,“你这是什么攻击?”沙加本能地将头一偏,还是被石头擦着他的面颊一逝而过。
* O2 X$ H) L+ Z1 o8 X! {: y “看,你果然不会在乎那块石头,而是介意将它掷向你的我呀。尽管这块石头仿佛是无净无垢地存在着,可它体会不到痛苦,也就不明白喜悦的珍贵。我可不想像它那样。”穆微笑起来,“无论是轮回的苦海还是跳出生灭的开悟,即使我们的存在像秋天的云那么短暂,我都只希望依照自己的意志去选择——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守护这个世界。不为别的,只为能让自己像一个凡人那样活着,然后死去。我会珍惜降至身上的每一份痛苦,科奇士斯冰湖也许苦寒,可想来也许能在那里见到师父、阿弗尼尔大人以及其他众多伟大的先代,这惩罚何尝不是一份温暖的福报呢?”他的小宇宙嘶鸣着,开始在急速的环绕流转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我不会再试图劝说你了。我现在也同样清楚地看到了你的决心——那行正从你紧闭的双目中缓缓而落的血泪。你说得对,剩下的,或许只有在我们的战斗中才能找到!”# t# ]1 C( n {
“很好,果然没让我失望。”此刻穆所展现出的强大令沙加激动难抑,内心宛如盛夏的波隆纳鲁沃莲花池,各色怒放的莲花须臾涂染出一片锦绣。他们各自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如同一对交错的彗星在青色的夜空留下绚烂的轨迹。两件圣衣在碰撞中所发出的金属声音此起彼伏,带着律动的节奏,好像一把敲击中的金刚杵铃,在寺庙中鸣唱着古老的密宗乐。
7 o% Y+ [% F+ t5 T 经过好几个回合的试探后,穆便充分认识到:若以他们两人各自所达到的程度,若继续保持一般的攻击方式恐怕只会让彼此面临一场旷日持久的千日之战。于是他先佯攻了几下,接着突然后撤跃到半空中,与沙加拉开好几个身位的距离。小宇宙中积聚的能量全部积聚在他高抬的右手上,他将手轻轻一挥,手心里密集的点点星光如同一群优雅的西藏羚羊,轻盈地跳跃着朝沙加的方向飞奔而去。
, A+ w' s0 R8 i! W: t7 H “अ……”眼看着这些耀眼的光点就要触碰到缀有朱砂的额间,沙加忽然启口唱出了梵语中代表原初的中央元音“a”形音,随着唇间略过的一抹淡如檀香的笑意,所有的星辰都陨落在他的脚边。
( a. {* S+ @! }* Q6 f “难道是……”穆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异像:正有千尊方形的壁画佛像从沙加的背后铺展开去。这些佛像的造型神秘而庄重,令他感到自己仿佛已经置身于文达雅山崖上的阿旃陀石窟之中。
) b, U0 K/ E: k5 }% j% d “是天舞宝轮。”沙加双手的食指如莲叶般弯曲起来,打着虚空藏手印。结跏趺坐的身体徐徐升起,悬于半空之中,“我承认,你确实值得我施展处女座最大的奥义来结束这场战斗。”言罢他就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双眼。1 U/ d3 t5 H9 P
穆神摇意夺地凝视着沙加的眼睛,就像是在莱茵河畔听到罗蕾莱歌声的库尔法茨王子那样顿时心智全失。他从未想过这世界上竟会存有那样纯净的瞳色:哪怕将全印度出产所有的蓝宝石聚集在一起,都挑不出一块来胜它万分之一——但是,假如那颗举世无双的蓝钻“钻石之望”会像人一样流泪的话,它的泪滴兴许也会是如此的颜色。他下意识地张口想呼唤这双眼睛的主人,这才发现自己的整个口腔已是一片麻木,好像舌头、牙齿都已荡然无存。: i) w; Z* H2 O+ y$ N* p1 a0 k" V
“你的五识已去其一。”沙加说:“接下来的四识也会很快步其后尘。不过你的眼识我可以考虑最后夺去,毕竟这是我们的‘初次见面’,没有想到呈现在肉眼中的你,样子是那么稚嫩,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和我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呢!”
; @! {, i# [) q9 g9 t' S, A' N* \. | 穆默默地将自己的小宇宙猛地往上一提,再度打出了一发星屑旋转功,可依旧无果而终。他露出惊异而又不甘的表情,随后不断调整小宇宙的强度,一言不发地继续着同样的尝试。, a( p0 t6 o2 L# `
“没用的,无论你尝试千百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天舞宝轮是一个集攻防一体的完美战阵,身陷其中的你既无法进攻也不能脱身。”沙加微微地叹息了一声,眼中充满着悲悯,“这世上的众生在痛苦中轮回了一次又一次,却执迷不悟地贪恋着尘世不肯放弃,倒是像极了你现在的挣扎……啊,不过这会你的耳识应该也没有了,怕是已经听不见我的话了。”/ d! r, ~ c' N1 o# Y
穆虽然丧失了听觉,但他就跟能读懂唇语一般,还真的停止了无谓的进攻。他直起身子伫立在原地,目光依旧驻留在沙加的眼睛上,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平和异常,好像整个人已化作了一朵浮于高原碧空之上的孤云。在自己的身识消失以前,他将自己的双臂交叉在胸前,紧接着又立刻伸展开去,无数璀璨的星光正环绕在他的周身急速地积聚着。8 x: N' z8 [ H- J8 S9 d
“这是什么……”沙加的耳畔回响着对面的小宇宙在提升到至高点后的呼啸,可是眼前的招式却已经超出了他对白羊座技能的认知,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算了,无论如何,现在你的身识也该去了。”
) Z2 d3 M9 ^5 S Q' J 就在失去触觉的那刻,穆本该涣散的目光竟霎时间变得犀利如刃,他将所有的星光奋力向上空抛去。
- Y4 L4 v( v& k. Q9 s' @ “看起来似乎是个和星屑旋转功类似的念动力攻击技能……算了,在这里反正不管用什么招式,你的任何攻击都无法触我分毫。“沙加的脸被漫天如烟花般闪耀的光辉照得半边透亮。他摇了摇头,虽说心里明白自己只是在自言自语,可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现在,终于轮到了最后的眼……”他话还未说完,就惊讶地发现穆所召出的星辰并未像预计的那样,从半悬的上空朝自己所处的位置飞射过来,而是如同银河化作的瀑布一般,直接飞流直下,重重地打在了施术者自己身上。) n' h$ t2 u/ W$ @; S
“难以置信……你居然能找到这里!”沙加面对着安然站在自己跟前的穆,情不自禁地惊呼一声。所有的佛像都消失了,此时的两人正身处在一片无尽的黑暗空间之中。倒映在他们的眼里的,除了彼此,就只剩下黑暗。
" o/ u0 R+ E7 k( K5 y “བར་དོའི་རྣམ་བཞག,中阴……”穆的五识已经全部恢复了正常,但看起来十分疲累,刚才那一击几乎将他的小宇宙耗去大半。他低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得以继续想说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人类的意识在生死转换一瞬所处的微妙空间,应该类似于藏人们所说的‘中阴’概念。人由生至死要经历的就是一个五感逐渐消失的过程。我猜想,你将自己的真身隐藏在此,并向要攻击目标施加幻术,逐一剥夺他们的感官,其实就是在模仿死亡的发生;对你展开的攻击之所以会无效,是因为你本身就与自己的对手处在不同的空间里,通过你卓绝精妙的幻术伪装,很难让人察觉出这一点——我想,这便是天舞宝轮的原理吧。”
) w9 ?1 P$ J: ?0 y& |1 g0 e “说得不错。”沙加舒展开眉头淡然地说,“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 J5 D4 M8 c0 g
“我只是想赌一把自己的运气。”穆有些腼腆地露了一下舌尖,“理由全凭你刚才对我说的一句话。”: L* j8 I! f4 I; _- P& R) f+ I- F
“哦?”
5 o4 l; a& \: S6 j) a$ J6 n “你说过,‘不管我们之中谁会死亡,这死的过程终会成为映照出彼此生命的镜子。’所以我推测,你对我发动的最终奥义天舞宝轮或许就是一个模仿死亡存在过程的招式;要让死亡成为一面映照生命的镜子,那必定是要发生在一个由心识产生的空间中,里面充满了各种回忆——而你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想要得到我藏在记忆里的秘密,这就让我更加肯定能在人类生死交替的空间里找到你。”穆说着微微地笑了笑,“刚才我发动的技能叫‘星光灭绝’,是我这段时间自创的试验品。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个运用念力将对手打入异次元空间的攻击技能。普通的念力传送不可能让我到达你所处的位置,只好用自己的攻击技能来冒险一试。”
7 w' C, o' N6 X. I5 Y I2 v “等等,难道你之前不断对我发动星屑旋转功是为了给最后的……”沙加恍然大悟地说。1 A' t. D6 d. W1 l2 e+ U% I+ S+ u
“是的,为了探明你小宇宙能到达的程度。”穆点了点头,“我必须对你的位置有所把握,才敢发动传送技能。没想到我第一次使出这个招式的作用对象居然是自己,想来真是危险,稍有差错我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不过我到达这里后,之前被你剥夺的五感已经都一一恢复了。因为在中阴的空间中人的感觉是无不俱在的,哪怕我天生又聋又瞎,到了这里照样可以耳聪目明,就让我们继续刚才的战斗吧!”
' s! `* ^! ^# e+ f& E4 e/ s5 e “穆啊,你确实十分敏锐。”沙加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可惜你还是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他将双手合握在胸前打出了一个八叶印,“既然你能发现这是一个心识所构建的空间——那同样也意味着,在这里你所有由念力发动的招式都是无效的。不管你怎么使尽浑身解数在空间之间穿梭,终是跳不出佛陀的手心。”: q; s% H7 e8 S: e. g; v- D
“啊,我还真的忘记了。”穆自嘲地撇了撇嘴,“现在我能使用的招式只剩下普通的光速拳了吗?”在黑暗中,他能感到沙加的小宇宙再次静悄悄地绽放开去,带着压倒性的力量,明白那必定又是一场风雨欲来的前奏,“我记得你的天魔降伏是一种物理攻击,你准备发动那一招来对付我吗?”
" R* e3 z X& e “是的,我就是用这一招杀死米罗的。”沙加冷冷道:“你们就以同一种方式归无吧。”8 q) g5 B& O, V3 T( X, n8 b+ H, V0 X
听到这句话,穆的瞳孔一下放得老大,呼吸也在瞬间停了好几秒。他被耳畔冷若冰霜的声音刺痛,又看到对方的背后渐渐升腾起了一幅诡异的画面:一位身骑白马的少女在一群天使的簇拥下咏唱着圣歌;可在洁白的马蹄下却堆积着如山的尸骨,“真是……穷途末路啊……”他发出一声伤心的叹息。$ G% b& Y; @9 ~# K0 O
沙加的天魔降伏宛如荒神楼陀罗降世,袭卷着可以撕碎一切的破坏力向穆身上冲去。伴着一声天雷般的轰鸣,在黑暗的最深处生出了一朵洁白的莲花,它绽放时发出的光华数千倍于太阳,仿佛梵天将要诞生其中。可片刻之后它就骤然凋谢了,所有的一切又都重归于混沌的海洋。
; ?9 i; ]5 Y( O' Q9 H' }8 b 两人对视着彼此,发现自己的倒影与对方站在自己眼前的优雅身形融合在了一起。原来间隔在他们中间的是一面的巨大镜子,水晶制的镜子。可就当他们望着里面映照出的真理与永生出神的时候,它却突然出现了一条细如蚕丝的裂纹。这裂纹越裂越长、开出的分叉也愈扩愈多,好似一棵参天古木底下盘错的根脉。终于“呯”地一声,它碎成了无数碎片,片片掉落在他们的脚边。此刻的两人还同时感觉到,那沉闷的爆裂声并非来自眼前粉碎的镜子,而是一颗悲痛欲绝的心。7 f- i. G; g: x) Z& _, i
“水晶墙……那是我修炼的唯一物理技能。它会将所有施加在镜面上的攻击原样反弹回去……和你的天舞宝轮一样,它也是……攻防一体的……”那颗心的主人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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