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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章 安息日3 R9 B5 `. E i( 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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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 D: J% \: r0 ~/ n/ `耶和华如此说:天是我的座位;地是我的脚凳。你们要为我造何等的殿宇?哪里是我安息的地方呢?6 g# P1 u' h6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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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赛亚书》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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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K1 p9 {9 o. ? 三人很快摆好了A.E的阵势。卡妙跪立在中间,代表人类的灵;修罗与阿鲁迪巴分立站在他两边,代表人类的左右两瓣身体。他们一起燃烧小宇宙,共同产生的力量极速积聚在三人身前的一个粒点上。那个点越扩越大,形成了一个耀眼的光球。球面上激变的能量团使每一个微小的着力点都能产生出可将三个质子夸克轻易破坏的毁灭性力量。三个徊翔飞旋的小宇宙彼此缠绕交汇在一起,化作弥漫的星云,不断变换的明艳色彩织成了一场最旖丽的美梦,纵于九天,盤入九地。这股力量不断呼唤着另一个小宇宙的回应——一个强大无边,却在荒原中孤独徘徊的,百兽之王的小宇宙。此时的艾欧里亚仿佛能感受到对面的心意一般,俯下身单膝跪地,伸直交握的双臂之中,一个同样规模的光球渐渐成了形。
5 X& A4 B6 p% {% E! [& d “要开始了!”修罗激动难抑。狮子座炫目的虹彩将三人的脸顷刻照得透亮。7 G( W" `# ~2 [+ y* }
“对不起……”卡妙仔细感受着艾欧里亚身上直冲而来的小宇宙自责地说,“这恐怕是我们最后的战斗了,也许以后彼此无法再见。原谅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Q$ w/ U: K' T( x, h! S4 b- i
“没想到你也有说傻话的时候,卡妙!”修罗的嘴角朝上微微一扬,朝着卡妙活泼地眨了一下鸦青色的细长左眼,这恐怕是内向又严肃的他此生第一次想与人玩笑,“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能够与你们一起为保护自己的朋友而并肩作战,这感觉实在太棒了!我们的战斗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拯救——作为战士的归宿,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好呢?”
/ c' s f! ?* B" H" d m' _9 y' I0 o* f “修罗……”卡妙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头攒起一股罕有的暖意,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右侧的同伴。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修罗的身后分明还站着另一个人,他像加百列那样有着一对金光闪闪的翅膀,头上飞舞的红色发带如同蹿跃的火苗。“艾俄……洛斯……”他瞪大了双眼,情不自禁地轻唤那个活在所有人心底的英雄的名字。0 d0 }8 U2 |& x0 l
“那个……卡妙……”阿鲁迪巴在自己脸庞粗旷的棱角被强光柔化的时候,也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在去之前有件事我不吐不快。”他说着,脸上那南美人特有的棕色皮肤竟也泛出了一层淡淡的红色,好像一颗长熟的枣,给轩昂的眉宇平添了一份大男孩的可爱,“上次在双子宫的时候,我一直都觉得你没用,怪你没救撒加、骂你拦我……但后来想想,是我自己太傻,倒是你自有分寸,顾得周全……我才明白过来,你不让我过去池子里打捞撒加其实是怕我出事来着,怪我那会头脑发热,只当你胆小怕事,对同伴冷酷无情……是我误会了你的好意……可是后来出了一连窜那么多事,害我始终没逮到机会给你当面道个歉,真的对不起,请你别往心里去!”: x) P2 I+ C3 ^8 u
“阿鲁迪巴,你在想什么哪……”就算知道大限将至,卡妙语调中的淡然还是一如往常,“我为何会在意这些,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同……伴……”他说到此处骤然收了声,这顺口而出的表达得是那么自然,连他自己都惊异不已。同伴……一瞬间他终于意识到修罗与阿鲁迪巴在最后时刻的温馨话语令自己那座多年以来用回忆高筑在心中的囚牢轰然坍塌。就在米罗死后的那段时间里,他放任自己的所有感情随之而去,剩下的,只有盘算着如何才能苟活下去的畏缩念头。他从没想过要如何伸张正义,铲奸除恶——想活下去,只是为了不断寻求能以某种方式弥补因自己而死的挚友,哪怕只有一点点,甚至它并不存在。可后来,他开始察觉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绝非单单为了米罗,那更多仍是出于自己内心无处不在的良知。他可以压制感情,但对同类的爱却时时在耳畔呼唤。这最单纯和原初的声音是他始终无法置若罔闻、麻木不仁的。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即使没有家人和米罗,他也不再是孑然一人了,与同伴们在共同奋斗中结下的情谊终于使他的内心成了一座被攻陷的巴士底狱。他不仅释放了自己的所有,还敞开大门接纳了他们;而他们也用全部的真诚拥抱了置身局外的自己。他忆起那些年米罗日日劝解自己的话,那么简单、直接而又纯粹的善意,至今仍是谱写在他生命之中最柔情似水的心曲。也终于有了那样的一刻,他如他所希望的那样,亲自打碎了囚禁自己的冰棱柜,回归了最初的自我,与冷漠的世界圆融统一。就在死亡直逼的苦难面前,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是幸福的,过去如斯,现在亦然。
! s' d2 K2 X* K7 X “以前我始终觉得,那位女神就像太阳与真理一样离自己遥不可及。我侍奉她,却从不敬拜她。万没想到,我也有了需要向她虔诚祈祷的一天。归根到底,在死亡来临之前,所有人会渴求太阳去温暖自己的身骨吧。”他稍稍抬起头,直面向即将把自己吞噬的光,思念着在那道光后等待他的人,唇间划过一道月轮般美丽的弧线,“命运一直在跟我开着荒谬的玩笑。可是到头来,人啊,总是什么都能习惯。你说是不是这样,米罗?”+ ^! u1 U+ F. t* j+ |
那天晚间,圣域的人们听到了一声震天巨响,大地颤抖不止,好像是被压在艾特纳火山之下嘶吼的百头怪堤丰正在翻身。他们目睹处女宫在巨大的爆炸中瞬间毁于一旦,骇心于眼前所见,却不知那是由两个撞在一起的A. E产生的异景,还以为自己直击了一个新宇宙的熵增。在渊面上诞生的无尽白光仿佛耶和华投向世界的昼与夜,分离了明与暗,浸没了三个潇洒英勇的身姿,连同身上黄金圣衣优美的轮廓线一点一点地为无瑕的白色涂抹,划归虚无。! W" F8 i- q& _6 s. g3 V
所有的人都在那道光前跪拜了下来,面带虔诚宛如进入耶路撒冷圣殿守安息圣日的犹太教徒。他们此起彼伏的祈祷声飞越过岚岚山岳,绵长悠转仿佛是诗人荷马的才思,从灵泉中翻腾欢涌着汩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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Παλλάδ᾿ Ἀθηναίην, κυδρὴν θεόν, ἄρχομ᾿ ἀείδειν,
% b" d i( v1 u3 D lγλαυκῶπιν πολύμητιν ἀμείλιχον ἦτορ ἔχουσαν,' k2 ~* @. I% h3 M
παρθένον αἰδοίην ἐρυσίπτολιν ἀλκήεσσαν. { A! o, k2 J5 |0 {
Τριτογενῆ, τὴν αὐτὸς ἐγείνατο μητίετα Ζεύς$ Z- `5 G" `9 {4 @) I/ U5 l& o; | x: U
5σεμνῆς ἐκ κεφαλῆς, πολεμήϊα τεύχε᾿ ἔχουσαν' {1 y# C1 F+ z4 ?& I ^0 w
χρύσεα παμφανόωντα· σέβας δ᾿ ἔχε πάντας
( Q7 F/ q4 B3 H" Q4 A$ vὁρῶντας0 S1 s- Z2 Y* }7 x3 y4 ~+ ~
ἀθανάτους· ἣ δὲ πρόσθεν Διὸς αἰγιόχοιο
$ P8 _& V: [$ u! i+ O. vἐσσυμένως ὤρουσεν ἀπ᾿ ἀθανάτοιο καρήνου
! N+ s. z* i' `/ }. r- x( i- n; j2 lσείσασ᾿ ὀξὺν ἄκοντα· μέγας δ᾿ ἐλελίζετ᾿ Ὄλυμπος6 U% {8 m; P! l6 L! [
10δεινὸν ὑπὸ βρίμης Γλαυκώπιδος, ἀμφὶ δὲ γαῖα
+ k% N+ V) I# D2 n/ |) L4 S; lσμερδαλέον ἰάχησεν, ἐκινήθη δ᾿ ἄρα πόντος
9 \& H, C/ ~; }) \9 ]. tκύμασι πορφυρέοισι κυκώμενος, ἔσχετο δ᾿ ἅλμ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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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允我为您唱赞,
9 I* s( C5 A) o% l+ d3 V- }: H帕拉斯·雅典娜,充满圣宠的女神。4 n7 @ {# i+ b3 }2 p! d2 ^4 Q
您灰色的眼睛锐利无边,
* f+ b' o! Y3 F# }; ]& t& J# v# H不可思议的心中智慧渗满。1 |$ J* Q' x! E# V- I
您是圣洁的贞女,城邦的守护者。
4 F3 z: q0 j. S# Q3 O# q勇敢的特里托杰妮娅,从宙斯不朽的头颅中跃现,
- A: i( b- C. v# h7 A7 m0 k% Z身着的宝甲金光灿烂,令诸神无不羡艳。
1 r7 a. l: K: z) l3 B& c; A P. B# Z* @她挥舞着尖利的长矛,灰眸之中闪耀的意志坚如岩磐,
9 G" |4 G0 L2 _. g: W# ?7 B: R连伟大的奥林匹斯山都在为之天旋地转,
) C* g' S3 j5 E r2 O地动山摇,巨浪滔天。
) z5 t' n# A& o* ?( v/ p许珀里翁光辉的爱子勒住了他疾驰的战马,静侯侧边。
* E* X' p6 G& J5 X: u% x少女从她不朽的肩头卸下神圣的盔甲。
, j: c& Z! l/ V她,帕拉斯·雅典娜,令智慧的宙斯满心欢悦!6 G d6 N% o4 e0 E6 @2 S
我称颂您,万岁,勇武的宙斯之女。1 C5 q$ |* C6 y; t ?
不管我唱何首歌,都将对您膜拜永远。1 T$ W' M) {' _" m- ~/ g' G$ k
: p+ Z! _1 x; H* a ——《荷马圣歌》28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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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9 t* C5 t2 S5 {7 E 阿鲁迪巴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两边林立着不少十八至十九世纪时期建造的巴洛克风格的建筑,有教堂、宫殿和剧场等等。而且此地到处张灯结彩,花团锦簇,令他不由想起圣域一年一度泛雅典娜节时候的欢腾喜庆。: W0 R u" g+ a- {9 y6 a) H
“我这是在哪里?”他忐忑不安地到处张望,“我应该是……死了?难道这里是冥界?!不可思议,哈迪斯的死人国居然这么漂亮?”就在此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欢乐的喧嚣,他看到前方宽阔的马路上有一支庞大的游行队伍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缓缓走来。游行的人群各个穿着艳丽的戏装,头上戴着斑斓的鸟羽,在一排鼓点的节奏下跳着他从未见过的舞蹈。驶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辆巨大的花车,车身铺满了金黄色的向日葵。车顶上站着位年轻女郎,她拥有与阿鲁迪巴同样的棕色皮肤,火辣的身材在蓝色舞裙的衬托下显得更加曼妙动人。她手中高举的一块彩灯装点的牌子,伴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摇晃。5 w b* M$ x }* [- ]+ |- }
“Carnaval Rio de Janeiro…”阿鲁迪巴眯着眼睛,一字挨一字地读着牌子上的葡萄牙语,“里约热内卢嘉年华……里约热内卢……”他想着想着,耐不住内心一阵狂喜,“原来这里是巴西!太好了,我做梦都想来看看,自己的母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此时游行的队伍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这群友好的人热情地拉着他,往他的大脑门上按了一个艳丽的花冠,邀请他加入进来。阿鲁迪巴豪迈地大笑,立刻跟上他们,追随着欢乐的乐章,渐行渐远。
, N5 N% H1 ?$ A# k5 n 他在傍晚时分攀上了里约市内的科科瓦多山,背靠着那座著名的救世基督像(Cristo Redentor),站在石像宽大双脚之间的夹缝中。科帕卡瓦纳湾的海风轻柔地拂过他的面颊,带着大海呼吸时吐露的芬芳咸香,沁入人的心脾。他伸出右手抚了抚脸上几个姹紫嫣红的唇印,巴西女郎的热吻每一个都甜蜜得如同Brigadeiro巧克力球,教人尝过回味无穷。在他的左手上还紧握着一朵有着三片花瓣的淡紫色小花,这朵巴西鸢尾兰是刚才游行时一个小姑娘递给他的。他低头慢慢转动着花柄,想起女孩望向自己时那天使般纯洁的笑容,又不由自主地憨笑起来。他抬头远眺,蜿蜒的科帕卡瓦纳海岸线婀娜得宛如舞女颤动的腰肢。沿岸阑珊的灯火倒映在被暮霭染成黛色的水面上,星星点点,如同有人在天边支挂起了无数展希望的桔灯。冒着白烟的货船时不时在水道绕行而过,好像法老掷在埃及跳棋棋盘上的缤纷棋子;船头响起的汽笛声仿佛是非洲草原上的象群在嘶鸣。; I2 a5 M3 I) g- S
“朝来暮去,周而复始,世界的美好本来就很简单嘛!”阿鲁迪巴不由地感慨道。他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身后的耶稣像,“我说大胡子,你可真会挑地方站!要是下辈子有机会,我要在这片土地上真正地活一辈子,尝遍本地所有的美食,哈哈……”他的身体渐渐开始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朵鸢尾兰,落在风中,化作一只翱翔的燕尾娇鶲,追随着生命的本初,飞向奔涌的大海。0 g/ j( k6 y5 Z1 |
1 w' g" {' C1 n. a4 W; K' t 修罗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圣域边缘的橄榄园里。他惊讶地发现,虽然已过收获的时节,可是繁茂的枝头却依旧硕果累累。在黑色的橄榄和粉白色的叶子间有一根飘曳的红色发带,像一只栖在树梢的红鹭。他来不及思索自己身处此地的原因,快步走上前去一心只想将它攥在手中。可就在他要触到它的一瞬间,那带子忽然又飞了起来。它飘在碧蓝的天空上,犹如一条游弋在深海的鳗鱼。修罗追逐着它,一路奔跑,穿过橄榄园、跃过山坡、跨过台阶。每到一处,与艾俄洛斯相见时的种种画面就在眼前如走马灯般地转动起来。* v. ^) {6 q$ h; G/ K
“艾俄洛斯,我总在想,你最后要对我说的话究竟是什么呢?”他默念着,“关于艾欧里亚的谜题,或许那个时候你也并不知道答案吧!正因为他是你最心爱的弟弟,所以才会成为刚毅果决的你此生唯一无解的司芬克斯之谜……因此你把他托付给了我,希望我代你去发现他真正的结局。而你也看到了:这一次,我是以自己的方式去面对他的,也许与你之前所想象的任何一种可能都不一样。不过,我的所作所为皆是出自我最真实的内心——是那个总是沉睡着的,完美的自我所希望的。”他站在古老的竞技场中央,仰头望向天空,神情中充满了坚定与骄傲,仿佛重归故土的奥德修斯。“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那个人。是你给了我勇气,使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敢于遵循自己的意志而活,去追求属于自己的自由!”话音才落,那根红色的发带就飘飘冉冉从空中降下来,直落到他的脚边。当他弯腰把它拾起扎在自己额头上时,瞬时觉察出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面前。 m% q4 u, C5 t% T
“谢谢你……修罗……”
+ I1 W1 i+ h# c4 H “艾俄洛斯!”他听到那风吟的声音,抬头激动地喊道。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头潋滟如水的棕色卷发,挺拔的身材和橄榄色眼中泛动的柔情,一切仿佛时光流转,重回相遇的原点。
; s$ }+ n1 o- i* @. I4 E “来吧,让我看看你进步了多少。”艾俄洛斯微笑着向修罗伸出手去,雪白的peplos随风猎猎。. F6 {8 i: q) o9 t' k+ w
修罗奋力上前紧紧握住那枚温暖的手。两人立刻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光圈里,他们的身体也渐渐开始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春季山间漫天飞舞的蒲公英种子,承载着对新生的期望开始新的旅程。修罗快乐地笑了。那一刻他明白自己终于站到了艾俄罗斯身边,一起去往那个世界,永远地切磋着武技。. S3 j$ z& p1 l1 j
- s+ t" D8 X% k 卡妙独自漫步在一条海岸线上。他又换回了占星师的那身竹青色的diploid,藏青色的长发被风抛在空中。赤着的双足在如霜的沙滩上留下了一窜长长的足印,深浅不一,曲曲折折,一如他颠沛的人生。他并不知道该往的目的地,只是心中有个声音鼓舞着他不断前行。果然一段峰回路转后,他远远地就望见了前方坐在礁石上的人影。他的视力本都恢复了,但那清晰的视线一瞬间就被满眶的泪水浸泡得再度模糊不清。 {* ^" a+ e, |! {
“呦,你在下面干得可真漂亮,我都看见了!”米罗从一块黑色的礁石上跳下来,身上依旧穿着大红色的T恤——那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的。他冲着面前的人调皮地眨着眼睛,算是在打招呼。明媚的阳光瞬间拨开天上的几朵云彩,将原本碧蓝的海水照得一片波光粼粼。卡妙激动得浑身颤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不听使唤的双腿,飞身朝着那太阳燃烧的方向狂奔而去。( {8 ]: ^, W5 x1 q
“喂喂,我快被你勒死了……不对,我已经死了。”米罗笑着抗议道,“你原来还有这么热情的一面,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他能感到对方拼命勾住自己颈项的手臂在抖个不停;紧贴着自己的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一起一伏;以及落在自己肩膀上的眼泪所带的滚烫温度。“好啦,好啦,搞得像被我惹哭了一样。话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还是会哭的嘛!真是个大发现!”他伸手轻轻拍了几下那覆盖着藏青色长发的后背安慰道,“我们这不是又见面了?”# ?% c) m( x# w0 W. M/ J8 [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卡妙的激动才渐渐平复了下来,这让他终于得以开口说话,“对不起……”他断断续续地嗫嚅着,“都是我的错……是我……”! @% S) j5 V) u% q3 q0 J! Q2 D
“你是笨蛋吗?!”米罗一听,立刻把他扳到自己面前,摇晃着那对瘦削的肩头,“你难道看不出来,无论我怎么干其实都是因为自己高兴?”他认真说话的时候还像过去一样,喜欢用自己碧蓝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直视对面藏青色的瞳孔。今天那双从来只透着冷冽的眼睛因为流泪而起了微红,这让他顿时觉得稀奇不已,于是把自己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听好了,其实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要不是你小时候大老远煞费苦心地跑到圣域里来,我的日子可是要过得无聊死了!寿命的长短与我而言没多大意义,关键是能否每天过得开心。你知不知道,我和沙加干架那会是有多兴奋,全身的血液都沸腾到了顶点!那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输与赢、生或死,我都不在意。虽然最后没让沙加那家伙开窍,但他也确实被我打动了一下下,这就足够了!怎么样?我很厉害吧!”他说着像在回味似地咂了下嘴,“算起来我这辈子得到的乐趣,真有不少是你给我找来的——包括你现在这副泪流满面的好玩样子。”
% o/ ~$ N" m) E& d y2 ? “米罗……”卡妙愣愣地看着对方,“我……”他想辩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米罗确实向来有本事让这个书记处的宠儿处处尝到理屈词穷的体验。
# Z% Q, a- _: }1 E6 ~5 a3 @ “喏,要是你一定要赔礼道歉的话……”米罗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卡妙的表情,眼里略过一丝狡黠,“那就笑一个吧!笑一下我就原谅你!”他说着,伸手不安分地拽起卡妙胸前的长发卷在自己的手指上,“一段时间不见,它们倒是长长了不少,你自己却一点没长高。”
: B9 }4 \8 L P& | “Idiot!”卡妙头一低,赶紧一把抢回自己的头发。“死了都没长进,还跟鹿一样疯疯癫癫的!不过……我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他还真的笑了,眉眼间暗藏着小小的得意,亦或生亦或死,终归是那个他能懂得的米罗,“你玩的那些花样我太熟悉了!”他的笑淡雅得像天边的浮云,不过给爱琴海上空的太阳一照,就立刻镶嵌上了一层华丽的金边。“我们……这是在哪里?”他回过神来以后开始好奇地东张西望,“这里真的是冥界吗?和记载中的描述大相径庭。”
5 z$ R8 ?; P ~8 v; x( t) \- a “这里是克里特岛,可不是什么冥界。” 米罗心满意足地看着卡妙绽放的笑容——明白这从来都是自己的杰作,带着神秘的秩序感,仿佛画家胡安绘下的《星座》,“我以前老想着什么时候能带你来转转。可是史昂总是不肯让我们一同行动,我为了这件事去求他,还被他反过来骂了好几次呢,小气!好歹现在逮到了机会,也不算晚,是时候该好好享受生活了!”他一边解释一边把搁在自己前额的墨镜摘下来,往卡妙的鼻梁上一架,“嗯,很合适!这才是一派度假客的样子!”他绕着卡妙左右端详了一会,随后一抬手变出两杯和各自发色相同的饮料,拉过对方来坐在如阿拉伯地毯一样细软的沙滩上。
" @4 |8 A6 p- K( u! d& \( n 他们肩并肩坐在一起,就如当年无数次在两座守宫门口的台阶上共同度过的晨昏那样。米罗托着自己的后脑勺,嘴里悠闲地哼唱着U2的歌。深沉的大海似乎被他磁性的歌声打动,也跟着低声吟唱起来,卷起的白色浪花拍打着黑色礁石。碧色的海与天,若不是那根闪着异彩的海平线,很难想象巨人赫拉克勒斯是如何肩扛天空,踏入深海,将它们从此一分为二的。; }. D. F6 {) V% Z
“米罗,你觉得这片海天背后的景象会是什么样子?”海的气息吸引着卡妙,使他不由自主地起身一步步迈向俄刻阿诺斯宽广的怀抱。他一站到水里,欢快的潮水立刻一波波扑到他白皙的脚背上,轻柔得如同山鲁佐德在月下讲述《一千零一夜》时,那缕在她脸上拂动的薄纱。9 Q0 y6 X9 B. U8 q
“我也不清楚。”米罗从沙滩上直起懒洋洋的身子,甩头抖掉一些沾在长发上的细沙,“之前我觉得不能自己单独一人过去。因为没准到了那边之后,我的灵魂就会化作原子烟消云散,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当然这并不可怕,只是在此之前我非常想再见你一面。”
* ?4 @8 {% w8 J4 a “所以你就决定一直等在这里?只身一人……”卡妙回过头去,听到了那柔和语调中透出的执着,“会很寂寞吧……”他愧疚地轻声说。
9 d% u$ T1 ~% k f2 ~ “时间对死人没有意义。”米罗满不在乎地抓了下头皮,“一百年、两百年……哪怕你像克雷斯托一样中了假死法,活上五百年,我也完全可以等下去!可是你也来得太快了,我觉得很遗憾!”
7 H: m4 ?7 V1 h% r) [% Y& l! X “米罗……”卡妙又不出意外地被感动了。他觉得眼眶一片灼热,可刚要说些感激的话,却听对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本来满心想着:要是你来的时候像童虎初到圣域时那样又是谢顶又是矮缩,我就可以用自己永远十五岁的美妙躯体大大嘲笑你一番了!实在太可惜,你来那么早,害我的优越感一点都没,啧啧。”- v+ I$ k+ g. _; L4 `8 b
“你……”另一头的人听完这番宏论,立刻气急败坏地转过身去。5 t* R+ j1 {: q' s6 }/ }$ c& x
米罗放肆地大笑起来,“这么容易就上钩了!果然我想嘲笑捉弄你的方式可以随时随地找到一千零一种。”他站起身,弯腰拍掉些身上的沙子,“走吧,是去那一头的时候了。”他向前迈了两步,却见卡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不想过去吗?怎么不走?”他问道。
8 n1 k, Z6 Y, T' g) w “不要走在我后面,因为我不能领路;也不要走在我前面,因为我无意追随……”卡妙站在海浪里转身看着他,“请你走到我身边来吧……作为我的朋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恳求,浪尖上的白晕点点倒映在那双沉静的瞳眸里,仿佛一把散在西番玉盘里的璀璨钻石。9 i' Z" z% _' a
“那当然了!”米罗满眼含笑地走到他身边,“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在关于此生的最后记忆中能与你一起并肩走到最后,真是至高的快乐。这一辈子过得实在是出乎意料地美好!”没过多久,海水就没到了两人的腰际。' Y( B# D. t e9 d9 L+ e/ a* P. j6 f
“米罗,你知道吗?”卡妙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米罗轻声说,“世俗界的科学家们都相信海洋是孕育所有生命的摇篮。我们这可算是一起回到共同的故乡了。”
h- x1 W( k3 }. U “确实,不过我觉得海水的暖和是天上的太阳晒出来的吧!”米罗点点头,然后使劲吸了吸鼻子,想分辨出充满在鼻腔里的味道是来自头顶的阳光还是身下的大海。- \* p% y1 f7 O
他们互相饱含深情地凝视着对方,欢笑着,在海洋温柔的怀抱中化作了两个五彩缤纷的泡沫。太阳的柔光呵护着他们,好像怕他们破碎似的。阿里斯托芬说过,人类会穷尽一生去寻找他们因神罚而失散的另一半身体,以使自己达到最终的完满。关于那两人会漂去哪里,我们已经无从知晓,或许是安宁的墓地,或许在无垠的海上漂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终于并连在一起了。7 ~0 t) r* i$ t" z" E5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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